討厭自己的太宰馬克｜1

「你是真的很厲害啊！」阿緯瞪大眼睛。

「沒、沒有，就只是陰錯陽差，就、就、一轉眼就好幾年了。」我說。

「不我說真的。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應該說我從來沒有像你有那麼多勇氣做過這麼多次的跨越，而且後來在一份工作將技術磨練至爐火純青。」

「能夠直接的接觸顧客，滿足顧客的需求，還有為了盒子的顏色和為了一毫米在調參數，本身很好玩啦。」

「不然就是你的老闆人很好，你才有辦法待那麼久。」

「這是真的，她給我很大的伸展空間。我幾乎是包辦所有的事了，她也樂得在工廠裡閒晃，幫忙清點紙盒的數量，看著阿肥，呃同事把紙盒一落一落搬到顧客的車上。」對於向老闆提起休八天的假，我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捨不得店裡這幾天我無法看管了。

「蛤不過這樣你就不能給我什麼哲學上的解答了對不對？黑格爾有說過『自我意識只有在一個別的自我意識裡才獲得它的滿足。』你怎麼看這句話？」阿緯笑了一下，眼裡有著好奇，以及渴望。

「嗯？⋯⋯看你想用在哪裡？抱歉，黑格爾是很當代的東西吧，我還沒有學到那裡⋯⋯。」我偷偷瞄了一眼阿緯，期待他眼神裡透出一絲失望，但沒有。

「這是在講愛情的依附關係嗎？啊？不要緊，你讀的哲學理論肯定還是比我多得多，你去讀了再告訴我。」阿緯爽朗大方地說。這就是富家子弟的雍容嗎？我想。

晚上七點多，我們從虹橋機場搭乘專屬巴士，在前往下塌酒店的高速路上。經過一整天的舟車勞頓，同學們都累了，在候機大廳時的熱絡喧鬧已不復見，同行的女同學也不再抱怨她爸每個月只給她兩萬五根本不夠花。進到中國後的每一口呼吸，吸進的氣息都令人感到新鮮，不管是陌生濃厚的人騷味，或是無處不在，都是「高大上」的，新的闊氣的氣味。沿途一個個區塊大興土木，高樓林立，我心裡想，我們簡直來到一片蓬勃興旺的處男地————人人亢奮地意淫手淫，性幻想就是即將落地的未來，中國夢就是最接地氣的真金白銀。

「嘩～！」我不禁喊出聲，格登格登地拖著行李箱，終於下車了。

在酒店大廳，二十幾個人分房號，領鑰匙。

「他是俊宏，他是小馬，跟我一樣都升大四。我們這趟算是小畢旅吧，幾乎整個班都來了。之後畢旅反而各自約。」阿緯向我介紹室友。

「嗨，叫我馬克。」真的超級感謝阿緯，我並不刻意跟他們搭話，因為似乎各自都已形成緊密的對話小圈圈。而阿緯毫不費力地帶上我這位外人，儘管我年紀比他大兩歲。

抵達房間，等著室友洗澡，阿緯又提起我還保有的學籍：「9月開學，你還是可以去開學週啊，不敢的話，我陪你去。東海比你們北部學校都開學得晚。我想旁聽哲學課。」

「不嫌麻煩你就來啊。」嘴上說得輕鬆，但要再踏進校園，我心底的焦慮是很大的。

「所以你是張爸的姪子對嗎？聽你叫他小叔。」

「是啊，你們叫他張爸是嗎？張爸說機會很難得，可以跟著你們一起看建築，也來見世面。上海EXPO!！」

「哈，小馬終於洗好了。你先洗，我要先研究一下展場地圖。」阿緯說。

「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