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防治 | Sanctioned Suicide 論壇的致命影響：Cloudflare 如何促成自殺論壇的擴散，以及我們如何共同阻止它

我今天以一名擁有十多年自殺防治與危機干預經驗的持證社工身分發文。最近，我協助了一個家庭，他們的兒子在頻繁瀏覽「認可自殺」(Sanctioned Suicide)論壇後自殺身亡。從他的瀏覽紀錄中，父母發現他已在這個平台上花費數週時間，在那裡他獲取了關於如何取得及使用亞硝酸鈉結束生命的詳細指導。論壇成員積極鼓勵他，甚至提供購物連結，並對他偶爾表達的猶豫加以駁斥。作為幫助這個家庭處理難以承受之痛的專業人士，我感到有責任分享關於這個有害網站及維持其運作的技術基礎設施的資訊。這並非關於言論審查或言論自由—而是關於一個已被證實與至少95起死亡案例有關，並積極破壞自殺防治工作的平台。

網際網路創造了前所未有的社群與連結空間，但同時也催生了助長危險行為的有害平台。認可自殺論壇，這個鼓勵自殺的討論區，已成為最令人憂心的例子之一，引發了對於線上服務提供商如Cloudflare責任的質疑。本報告探討這個具爭議性網站的本質、其已記錄的危害，以及對於促成其持續運作的企業所面臨的批評。

什麼是「認可自殺」論壇

「認可自殺」(Sanctioned Suicide，又稱SS或SaSu)是一個專門討論自殺和自殺方法的網路論壇，與主流平台不同的是，它沒有內容限制。此論壇於2018年3月18日由Diego Joaquín Galante和Lamarcus Small（網名Serge和Marquis）創立，緣起於Reddit封禁了類似的r/SanctionedSuicide子版因違反促進自我傷害的政策。根據維基百科的資料，截至2024年11月，該論壇已成長至超過50,000名會員，2023年9月的頁面瀏覽量接近1000萬。

雖然該網站自稱為「支持選擇」的自殺論壇，「從自殺傾向者的角度討論心理疾病及自殺行為，以及自殺行為本身的道德意涵」，但評論者和媒體普遍將其描述為「鼓勵自殺」的平台。該論壇分為三大類別：自殺討論、康復，以及非主題對話。與許多著重預防的心理健康資源不同，「認可自殺」論壇提供明確的自殺方法指導，正如《紐約時報》報導所述。

這個網站代表了自殺論壇的數位演進，延續了Usenet新聞群組alt.suicide.holiday的傳統。根據研究文獻，其宣稱目的是允許個人討論自殺—包括具體方法—而不受主要社群媒體平台內容審核的限制。這樣的定位使其成為脆弱個體尋求結束生命資訊的聚集地。

論壇文化與理念

「認可自殺」論壇的文化推廣著幾種危害傳統心理健康干預的問題觀念。根據提交給堪薩斯州立法機構的證詞，用戶常被告知心理健康專業人員或緊急服務只對金錢感興趣，只想「把你關起來」。論壇不鼓勵成員信任父母，警告他們父母會否定他們的感受並呼叫緊急服務。

平台上的一個核心論點是，只有自殺傾向者才能理解其他自殺傾向者。那些在生活中「成功」的人被描繪成出於自私理由而反對自殺，因此不值得信任。這種孤立的理念創造了一個迴音室，使脆弱的用戶與潛在的救命干預和支持隔絕。

「認可自殺」的已記錄危害

與「認可自殺」論壇相關的危害廣泛，並已被主要新聞機構和研究人員充分紀錄。《紐約時報》已確認美國、英國、義大利、加拿大和澳大利亞共有45人在使用該網站後自殺身亡。更令人警覺的是，BBC新聞報導僅在英國就有至少50人的死亡與該論壇有關。

該網站上有一種令人不安的模式，會員們撰寫「告別貼文」，宣布他們計劃如何及何時結束生命。《紐約時報》發現超過500篇這樣的貼文—平均每週超過兩篇—用戶在這些貼文中表達了他們的意圖，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論壇上。在許多情況下，用戶即時敘述他們的自殺嘗試，而其他人則描述觀看同伴直播自己的死亡過程。

鼓勵與促成

使「認可自殺」特別危險的是對自殺傾向者的積極鼓勵。參與者在分享自殺計劃時，經常互相推動，發布鼓勵訊息、點讚和心形表情符號，並讚揚那些付諸行動的人為「勇敢」、「傳奇」或「英雄」。這種對自殺行為的正面強化直接違背專業自殺防治實踐。

在關於該網站的證詞中，Martin Keary描述了一位他認識的17歲音樂家如何利用該論壇協助自殺。儘管這位青少年透露他從未與心理健康專業人員交談過，且父母不知道他的意圖，論壇用戶仍繼續鼓勵他並積極協助他的研究。據報導，該論壇會封禁那些建議他人尋求治療的用戶，進一步證明其反治療的立場。

亞硝酸鈉的連結

「認可自殺」論壇令人特別關注的一個方面是其在推廣亞硝酸鈉(SN)作為自殺方法的角色。研究顯示，SN是該論壇上最常討論的自殺方法，其受歡迎程度持續增加。該論壇實際上已成為這種先前鮮為人知方法的資訊中心，提供關於獲取和使用該化學物質的詳細資訊。

該論壇還充當了一個市場，那些尋求購買結束生命的工具（特別是亞硝酸鈉）的人可以在此找到賣家連結。一項分析該論壇內容的研究發現了獲取亞硝酸鈉的多個線上來源，包括亞馬遜、Google、YouTube、eBay和Facebook等主要平台。

對年輕人的影響

Vlad Nikolin-Caisley的案例說明了該論壇對年輕人的毀滅性影響。根據BBC的報導，這位來自南安普敦的17歲少年在2024年5月死亡，此前他被網站成員「指導和鼓勵」自殺。他的父母有證據表明，他購買了有毒化學物質，並遵循論壇上找到的如何結束生命的指示。

同樣地，Matthew van Antwerpen，一位在疫情期間遠距學習備感壓力的17歲達拉斯郊區少年，找到了這個關於自殺的網站，後來死亡，如《紐約時報》文件所載。這些案例突顯了該網站如何在危機時刻獵食脆弱的年輕人。

Cloudflare的角色與立場

Cloudflare提供維持網站運作的基本網路基礎設施服務。雖然該公司不是「認可自殺」的主要網站託管商，但它提供了域名註冊服務和內容分發網路(CDN)保護，這對於保持網站可訪問和高效運作至關重要。

Cloudflare將自己定位為中立的服務提供商，將自己的角色比作公共設施。該公司的CEO Matthew Prince曾自稱為「言論自由絕對主義者」，並對像他這樣的公司決定哪些內容可以保留在線上表示擔憂，正如維基百科所記載。這一立場在應用於促進有害內容的平台時遭到批評。

Cloudflare對爭議網站的歷史紀錄

Cloudflare有一段歷史，初始為爭議網站提供服務防護，但在巨大公眾壓力下最終終止關係。2017年，Cloudflare停止為白人至上主義網站The Daily Stormer提供服務，但這只是在該網站宣稱Cloudflare秘密支持他們的意識形態後才做出的決定。

同樣地，2019年，Cloudflare在艾爾帕索槍擊事件後終止了對8chan的服務，聲稱8chan「已證明自己是無法無天的，而這種無法無天導致了多起悲慘死亡」。這一決定只是在密切的公眾審視後才做出，儘管8chan與多起大規模槍擊事件有關。

2022年，Cloudflare最初拒絕放棄Kiwi Farms，一個以騷擾活動聞名並與多起自殺有關的論壇。該公司最終屈服並封鎖了該網站，在跨性別活動家Clara Sorrenti領導的活動引起重大關注後，引用「前所未有的緊急情況和對人類生命的直接威脅」。

對Cloudflare立場的批評

Cloudflare因其對「認可自殺」等爭議客戶的處理方式面臨大量批評。批評者認為，該公司不願採取行動使有害平台得以運作，並使Cloudflare成為其負面影響的共犯，如Reddit討論和《時代雜誌》所述。

該公司的服務條款實際上允許因「披露敏感個人信息，[和]煽動或利用對人的暴力」而終止服務，但Cloudflare經常對有問題的網站執行這些條款時行動遲緩。這種選擇性執行引發了對其虛偽和道德缺失的指責。

監管行動與壓力

「認可自殺」的有害性質已開始引起監管注意。2025年4月，英國線上監管機構Ofcom根據新的《線上安全法》權力展開首次調查，被廣泛理解為針對該自殺論壇，據BBC報導。這項調查可能導致高達1800萬英鎊的罰款或針對論壇運營者的法院命令。

在義大利、德國和土耳其等多個國家，「認可自殺」的訪問已被限制。這些限制反映了國際上對該網站推廣自殺，特別是對脆弱人群的影響的日益關注。

呼籲問責

與該網站相關的死者家屬一直積極呼籲採取行動。Vlad Nikolin-Caisley的父母特別呼籲監管機構禁止該網站以防止更多死亡，表示：「我們什麼時候才會說夠了，因為那些年輕人不該死」。

批評者認為，當Cloudflare的服務使直接與眾多死亡案件相連的平台得以運作時，其中立立場變得難以維持。該公司被指責躲在言論自由原則之後，同時從有害內容中獲利。

結論：對自殺防治專業人員的啟示

「認可自殺」代表了網際網路上更黑暗的角落之一，在那裡脆弱的個體找到鼓勵和結束生命的詳細指南，而非他們所需的支持和干預。與該網站相關的已記錄危害—至少95個被主要新聞機構確認的死亡案例，以及無數可能的其他案例—凸顯了線上內容的實際後果。

對自殺防治專業人員而言，了解這個論壇及類似平台至關重要，原因如下：

1. 了解新興自殺方法：該論壇推廣的亞硝酸鈉等方法對防治工作和緊急應對程序提出了新挑戰。

2. 識別警訊：提及特定方法或不尋常物質的案主可能正在訪問「認可自殺」等論壇。

3. 對抗有害敘事：準備好應對案主可能從這些空間吸收的反專業和反干預信息。

4. 倡導監管：支持對積極促進自殺和破壞防治工作的平台採取適當的監管行動。

這個案例引發了關於Cloudflare等網際網路基礎設施公司責任的深刻問題。儘管這些公司可能希望將自己定位為中立的公共設施，但他們的服務確實使可能造成明顯傷害的平台得以運作。隨著監管機構開始對「認可自殺」等網站採取行動，提供基本服務的公司可能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要求他們建立更明確的標準，確定何時拒絕為有害平台提供服務。

對於與這些網站相關的死者家屬而言，關於網際網路自由的技術和哲學辯論無法提供慰藉。他們的經歷強調了亟需有意義的解決方案，在開放表達與保護脆弱個體免受有害影響和剝削之間取得平衡。

Cloudflare如何運作及其如何保護有害網站

要理解解決「認可自殺」等網站的挑戰，了解Cloudflare技術的運作方式至關重要。Cloudflare作為內容分發網路(CDN)和安全服務提供商，位於網站訪問者與實際託管伺服器之間。當用戶訪問受Cloudflare保護的網站時，他們的請求不會直接發送到網站的託管伺服器，而是首先通過Cloudflare的全球網路路由。

這種架構為使用其服務的網站提供了多種技術保護：

1. IP地址遮罩：Cloudflare有效地隱藏了網站託管伺服器的真實IP地址。這使得調查人員、關注方，甚至法律機關在沒有Cloudflare合作的情況下，極難確定網站的實際託管位置。

2. DDoS防護：該服務保護網站免受分散式阻斷服務攻擊，這類攻擊可能使網站離線。對於「認可自殺」等有害網站，這意味著即使面臨公眾反對或試圖壓垮其伺服器的行動，它們仍然可以保持可訪問狀態。

3. 全球分佈：Cloudflare的網路遍布全球數據中心，使內容加載更快，但也使管轄權更為複雜。一個網站可能在一個國家託管，但通過Cloudflare在多個具有不同法律框架的國家的基礎設施提供服務。

4. 託管提供商匿名性：除了隱藏IP地址外，Cloudflare的服務還隱藏了實際託管公司的身份。這為有爭議的網站創造了額外的保護層，使得直接向託管公司提出下架請求幾乎不可能。

對於自殺防治專業人員和關注的家庭而言，這種技術基礎設施帶來了重大障礙。即使有明確的傷害證據，如果沒有Cloudflare的直接合作，確定誰實際託管有害內容—以及在哪個法律管轄範圍內—變得極為困難。這種技術屏障使「認可自殺」等網站得以持續存在，儘管有已記錄的多起死亡案例和持續的傷害證據。

倡議行動：舉報和處理「認可自殺」論壇

對於關注「認可自殺」持續運作的自殺防治專業人員，儘管Cloudflare的防護服務帶來技術挑戰，仍有多種行動途徑：

透過官方管道正式舉報

舉報與Cloudflare服務相關的有害內容的主要機制是通過他們的濫用舉報表單。舉報自殺相關內容時，選擇「暴力威脅和騷擾」類別，因為這符合Cloudflare服務條款中「煽動對人的暴力」的定義，如其投訴類型文檔所述。

有效的舉報應包括：

• 有害帖子或頁面的具體URL

• 記錄明確鼓勵自我傷害的截圖

• 新聞調查的連結，如BBC關於英國死亡案例的報導

• 任何可用的令人擔憂的即時討論時間戳

對於通過Cloudflare本身註冊的域名，在濫用表單中使用「註冊商」類別，引用ICANN註冊商認證協議違規，該協議禁止用於非法活動的域名。

法律和監管途徑

執法和監管機構現在擁有越來越多的權力來處理有害的線上內容：

• 在英國，Ofcom根據《線上安全法》的調查可能導致對促成自我傷害的平台採取重大行動，潛在罰款高達1800萬英鎊。

• 執法部門可以聯繫Cloudflare的執法團隊（lawenforcement@cloud...）提出正式法律請求。

• 在歐盟，當局可以根據《數位服務法》通過Cloudflare的歐盟專用門戶介入。

建立公眾意識和壓力

歷史先例表明，Cloudflare在持續的公眾壓力下最終對有害平台採取了行動：

• 組織協調的活動，類似於成功的#DropKiwiFarms行動，該行動促使Cloudflare終止對該有害平台的服務

• 與心理健康組織合作，發表聯合聲明譴責促進自殺的平台

• 聯繫Cloudflare的新聞團隊（[email protected]）突顯已記錄的危害

記錄持續的傷害

自殺防治專業人員應系統性地記錄：

• 案主提及論壇流行的特定方法或物質的實例

• 與論壇討論相關的自殺方法趨勢

• 論壇對脆弱個體影響的案例研究

證據明確無誤：「認可自殺」論壇對脆弱個體，特別是處於危機中的年輕人構成重大威脅。雖然Cloudflare的技術基礎設施為解決這個有害平台創造了挑戰，但自殺防治專業人員既有責任也有機會倡導採取有意義的行動。了解這些保護服務的運作方式並利用現有的舉報系統，有助於我們創建一個更安全的線上環境，支持救命活動而非允許致命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