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目的地的散步

晚饭后，朋友发来一句：「要不要去走走？」

我盯着手机想了几秒，本来想说算了，今天实在累。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打了「好」。于是换了双鞋，下楼。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还亮着。有人提着一袋冰啤酒走出来，塑料袋在夜风里咯吱作响。我们碰了个头，没寒暄，就并排往前走。

夜风有点凉。白天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闷热，总算散开。街灯一盏盏亮起，把路照得发黄。巷子口的小摊还在收摊，老板边吆喝最后几份烤串，边把炉火里的炭拨一拨，火星蹦出来。

一开始照例聊些小事。

“那谁今天又在群里刷屏。”

“午饭的排骨汤淡得跟水一样。”

“明天早会，你打算说点什么？”

这些话在白天可能烦得要命，但在晚上，风吹着，竟觉得没那么重要。说过就算了，笑两声，也就过去。

走到路口，一辆电动车呼啸而过，车灯刺眼，风把朋友的头发吹乱。他骂了一句，我们都笑。

过街的时候，红绿灯还没变，有人不耐烦按喇叭。我们索性站在人行道边，聊着没头没尾的事。

走了一段口有点渴，我们进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顺手还拿了根冰棒。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打了个呵欠。我们就站在门口边走边吃，像是回到学生时代放学路上的样子。

再往前走，路渐渐安静。偶尔才有车灯闪过，很快又没了。鞋底摩擦水泥路的声音，比对话还清楚。朋友忽然说：“你不觉得，这样走，比待在咖啡馆舒服多了？”

我点点头。咖啡馆确实安静，但总觉得要点饮料、要坐着、要聊点什么。而走路不用，什么都不用准备。

到了河边，风更大。护栏冷冷的，手一搭上去，像冰块。河面黑漆漆的，偶尔有反光晃一下。我们靠着栏杆，谁都没讲话。直到朋友开口：“以后还会有机会这样吗？”

我愣了一下，笑说：“当然啊，不然要干嘛？人老了，不就更爱这些了吗？”

他说：“是啊。不花钱，不用排队，随时就能走。”

我们都笑了。

回来的路上，公园里还有几个孩子追着电动小车跑，家长在后头喊：“慢一点，别撞到人！”一旁的狗兴奋地叫，尾巴一甩一甩。几个老人拉着伸展器材，慢吞吞做动作。夜色里这些画面一点都不吵，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我们又聊到以前。说到学生时代晚上常常绕着操场跑圈，有人躺在草地上讲鬼故事，有人对着天空傻笑。那时候不觉得怎样，现在想来，好像是一种奢侈。

走到小区门口，我们谁都没多说。只是挥挥手，各自进门。可我心里明白，这样的散步，比任何一顿饭、一次聚会都珍贵。

有些夜晚，没什么大事。就是走一走，吹风，聊聊，或者安静。可偏偏是这些夜晚，把生活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