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卵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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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魂酒》03

卵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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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墜入那場未竟的戰役,惡魔從獻祭而來,卻似早已等待多時。他不知自己是破局者,還是舊神劇本上的一滴墨。而每一次死亡,都讓他離真相更近一步。

 昱朋的意識落在一片沙漠裡,手感覺到沙粒的紋理,意識也漸漸清晰。

頭頂是一片斷裂的星空,如碎裂的鏡面,裂縫中透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舊世界…跟現世的感覺差好多啊…」昱朋暗忖。這裡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到底是在哪個時間維度呢?

他摸了摸身上的物品,緩緩從地上坐起。

匕首、葫蘆…都在,就像被轉印過來一樣。

昱朋望了望四周,腦中浮現對環境的記憶。這裡是大荒漠,至少這裡的人都這麼稱呼它。也是百年前的蠻族鐵鞍族的聚落,後來被金絲麥人屠戮殆盡的地方。


冷風捲著沙礫在廣大的空間中四處奔流,沙丘中偶爾會出現不知名的動物骸骨,還有一些啃食那些骸骨的矮小蹤影。

這些矮小的蹤影高度如孩童一般,皮膚是噁心的死灰色,頭頂與背脊上有稀疏的粉紅絨毛,外觀十分駭人。

牠們是吸血妖精,是地位低下的黑暗生物。

昱朋心想,不,是地位低下的「噁心」黑暗生物。這個時間軸舊神甫離去,偽神也還沒緣起,受強大的殘存舊神能量影響,世界上誕生許多噁心生物。

牠們成群結隊,如鼠如蟻,彼此間無聲地嗅聞空氣中一切不尋常的氣息,無論血、魂、還是破裂的維度。


昱朋用燧石燃起火把在沙漠中行走,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周圍的幾寸土地,這樣細微的照明在夜晚的大荒漠中很危險,卻也是必須的。

一群矮小的蹤影被火把吸引,漸漸地朝著昱朋靠近。

「嘖……」昱朋噓了一口氣,吸血妖精雖然體型、智商都如孩童一般,但卻有著更勝於野獸的殘虐,而且牠們的夜視能力卓越,一次要應付一整群還是挺不容易的。

「不如趁早解決吧。」昱朋喃喃自語。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灰色的爪子從黑暗中伸向昱朋的臉,火光映出的是吸血妖精骯髒的臉孔,如魚般的黃色眼白、獵犬般的利齒,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

昱朋伸出左手抓住利爪,使它在自己的鼻頭前停下。

「調皮的小玩意兒,」昱朋不禁完爾:「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只見昱朋將火把扔在地上,右手掌心朝上,口中喃喃有詞,掌心中發出金黃色的耀光。

黃光在昱朋手中爆炸,突如其來的強光使天空如白畫一般明亮,然後在一瞬間亮光又被黑夜侵蝕,使得整片荒漠再度回歸沉寂。

強光閃爍的時間不到半秒,卻也足矣。

十二隻。在一瞬間的亮光中昱朋已經確定了所有吸血妖精的數量以及位置,而所有吸血妖精們都因為瞬間的強光暫時失去了感官,動彈不得。

昱朋左手隨意一揮,將方才抓著的吸血妖精扔到一旁,從寬大的袖口中抽出匕首,雙腿一蹬跳到了其中一隻吸血妖精面前,用匕首在其纖細的頸子上一抹,一陣鮮紅在灰色的裂口中綻放。

同樣的事情做十二次,昱朋暗忖,不困難嘛。


短暫的穿梭之後,昱朋氣喘吁吁地用袖子擦拭著匕首上的髒污,拍落身上的沙塵。黑暗生物容易受到黑暗能量的吸引,他撿起火把,另一隻手拖著臉頰思索著。

這種數量的吸血妖精會同時出現,一定有什麼原因。

「空氣中氣息也太壓抑了…」昱朋自言自語著,不自覺地想到了夜行燈。

不知道她在現世的情況如何?

昱朋撐開手掌貼近木棍頂端的火焰,口中喃喃自語施咒,火把的烈焰慢慢由鮮豔的橘紅色轉變成淡淡的紫色,而且看起來充滿了生命力。

「幫我帶路吧。」昱朋笑著對手中的紫焰火把說道。

「好的。」火把說,聲音聽起來像極了被敲碎的木炭。


火把的紫焰規律的晃著。

這不是普通的火——它有氣味、有方向、有意志。

「這東西真會裝神弄鬼。」昱朋撇了撇嘴,雖這麼說,卻還是讓它帶領了方向。

紫焰不疾不徐地飄在沙丘中,彷彿某種生命體,正在引領昱朋通往它想讓他看到的地方。

夜風再次吹來,帶著熟悉卻扭曲的氣息,那不是惡魔的腐臭,也不是人類的煙火,而是一種他記不住名字卻下意識厭惡的東西。

「這味道……」他皺眉,自言自語:「不是活物留下的。」

火把似乎聽見了,又往前了幾步。地面開始出現裂痕,一道道細小如血絲的紅色紋理沿著沙丘緩緩蔓延。

昱朋蹲下來,指尖在裂痕邊緣一點,血紅色的砂石竟像脈搏一樣輕微跳動了一下。

「這不是地氣。」昱朋低聲說:「這是……殘留的古神信仰?」

這世上,除了惡魔、神祇、人類之外,還有一種「曾經存在的意志」。

是舊神的能量,是一種純粹無比的存在。在古神面前,新興的神祇才只能被稱為偽神。


昱朋跟著火把穿過第七道紅色沙丘時,便看見了那個畫著召喚圈的沙丘。

沙丘上站著一群金絲麥人,中央有一個用鮮血畫成的歪七扭八陣法,沙丘周圍則被一群又一群矮小的身影包圍,那些矮小的身影各個都睜大暗黃色的眼睛,虎視眈眈的望著沙丘頂端,牠們的利齒間涎著唾液,感覺十分的躁動不安,卻沒有任何一個矮小身影敢爬上沙丘。

沙丘上面有什麼正吸引著牠們,但是卻又讓牠們恐懼。

昱朋就近躲在沙丘旁的岩石後偷看,這個距離既能將沙丘一覽無遺,也不會被周圍的吸血妖精群發現。


沙丘上,紅色的光從地面底下滲出,像熱病一樣蔓延。幾個穿著學者袍的金絲麥人跪在法陣前,念著他聽不懂的咒文。

「不是大荒漠常出現的語言,太工整了,」昱朋輕聲道:「也不像是惡魔那種咕嚕咕嚕的爛喉音。」

更像一種「設計給非人類」的句子。火把說。

場中央,一名佝僂的男人背對著所有人,雙手貼地,口中唸唸有詞。

另一名男人——身材高大,金髮紮成馬尾,正看著中央的血池,喃喃低語:「這裂口……不是我們預期的那一種。」

「太安靜了。」

就在此時,四周原本躁動的吸血妖精忽然靜了下來。

牠們像是突然被什麼看不見的氣息壓制,或像是嗅到了什麼超出牠們理解的氣味,低頭趴伏在地,開始呢喃、顫抖、甚至……流淚。

「你們到底要召什麼東西啊。」昱朋喃喃。

地面忽然像活物一樣抽搐一下。

一根細小的裂縫從法陣中心的紅池蜿蜒而出,撕裂整個紅池。

裂縫中,有一顆圓環圖騰緩緩浮現在沙中——那不是被畫上去的,而是「長出來」的。

昱朋的心臟突地猛跳一下。他在夜行燈的雙手掌心上,也看過同樣的圓環圖騰。

雖然和夜行燈一起冒險弒神也一段時間了,但昱朋還是覺得對她所知甚少。

倏地,紅池中的血又注滿裂縫,規律的填滿整個圓環圖騰,彷彿這個沙地上長出來的圖騰是盛著血的容器一般。

他下意識往後退一步,卻驀然停住。

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不是語言,更不是意識,而是……某種曾在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存在感」。

那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的鐘鳴,又像是刀鋒在玻璃上劃過。

不屬於惡魔、不屬於人類——也不屬於神明。

「……舊的東西。」昱朋低聲道:「他們想召喚古神回來這個世界?」

「嗚嗚…」火把聲音減弱,但聽起來依然很難聽。


沙丘上,紅光一陣陣從地底脈動而出。

儀式中心上的圓環發出壓抑的氣息,圓環內的紅池滾燙的冒泡。


「他媽的……狄思瑪斯,這氣味不對勁。」扎著馬尾的金絲麥人低聲咒罵,手緊緊握著腰間的長劍。

「提圖斯,是你拿錯祭文了嗎?」狄思瑪斯皺眉問。

「我?操,我背這段咒語背了三年!」提圖斯怒道:「這本來是要開啟塔莫爾之門的!殺戮之神塔莫爾的召儀啊!!這我能記錯?」

站在中心的佝僂男人似乎是領導者,他此刻不語,雙手已全然插入血池,血沿著他手臂往上爬,一直爬到臉頰。他的嘴唇顫抖,眼球翻白,聲音開始扭曲。

「塔……塔莫爾……塔莫爾……吾以血與肉獻身……吾以魂與眾生為供……求您垂顧……賜我……賜我破壞的權柄……」

他重複著最後幾個字,聲音逐漸變得沙啞,像卡在喉嚨的鐵片。

「不對,」一名金絲麥的學者面色發白:「他沒回應……這不像塔莫爾的氣息……這、這根本沒到古神的等級……」

「小心!」提圖斯猛然拔出武器,向後退了一步。

血池在顫抖。

然後,它炸開了。


一道墨黑的身影從池中衝天而起,像是被捲曲的皮膚、尖刺與煙霧構成的混沌之物,根本沒有固定的形體,只有不停扭曲與盤旋的「惡意」。

佝僂男人第一個被吞沒,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只剩下一團血水濺回原地。

空氣瞬間冷卻,風停了,光熄了。

那身影緩緩成形。

一個高瘦、披著黑霧的身軀,一張蒼白的臉,三對倒鉤的角,一道道詭異的語言在他腳邊的裂縫上自行形成。

正是那尊在古廟裡與昱朋激戰的火羽惡魔——費羅撒。


「這……這不是塔莫爾!!」狄思瑪斯踉蹌後退。

費羅撒開口了,那聲音低沉如炭火噴出的煙:

「塔莫爾已離去、殺戮之神不再回應……但他留下了我。」

「你是什麼東西!?」提圖斯吼道。

「我是塔莫爾的餘燼,是舊神未消化的夢,是獻祭未完成時,撕開門縫所溢出的意志凝膠。」

「你是……惡魔……」其餘金絲麥人驚恐地說。

費羅撒露出一抹細長的微笑,臉皮隨之撐裂,露出底下流動的黑色液體。

「沒想到光是舊神殘留的能量,就如此強大……」費羅撒看著自己的爪子,慢慢向前踏了一步,腳下的大地隨之化為沼黑。

「我的誕生,究竟該歸功於離去時留下能量的殺戮之神;還是妄想喚回古神、愚昧的你們呢?」

費羅撒緩步向前,一手掠過地上的血泊。

「啊……不夠純。」他舔了舔指尖,露出猩紅的笑容。


他抬起另一隻手,隨意地往跪伏在地的金絲麥人群中一抓——

三道軀體立刻如風中草葉被抽離出來,跌落在他腳下。

「你們三個,聽我說。」

他低語,聲音裡藏著一種黏稠的低頻律動,像是在血管裡震響。

三名金絲麥人身軀開始扭動,皮膚裂開、血肉翻湧、骨頭自發重構。原本的人類輪廓逐漸被一層半流動的黑紅外骨包裹。

他們的眼睛發出淡淡的紫光,舌頭裂成兩瓣,心臟鼓動的頻率與費羅撒一致。

「你們現在是我第一批爪牙。」費羅撒笑了:「獵狗、信使、與劊子手。」

「去。」

三名爪牙同時衝出,動作異常不協調——他們的肌肉遠強於人類,卻似乎不知如何使用;移動像是斷裂的蜈蚣拼湊成的奔跑。

但他們的速度,依然超越常人。

「操!」提圖斯揮劍斬下獵狗的頭顱,黑紅的外骨骼隨即消散,露出金絲麥人扭曲的臉。

「他們是我們的同袍啊!只是被控制了!」狄思瑪斯用權杖架住信使進攻的黑爪,同時對著提圖斯吼道。

「認清現實吧!他們已經沒救了,斬殺他們才能讓他們安息!」提圖斯吼著提劍迎上劊子手。

黑紅外骨骼包覆的爪子和利劍擊出耀眼的火花。

費羅撒大手一揮,從人群中另外抓了三個金絲麥人轉變為爪牙,獰笑道:「這次我懶得取名字了,你們去對付在岩石後偷看的老鼠吧…咕咕咕…」


昱朋心中大驚,他看著爪牙們衝來,右手從袖中抽出匕首,左手朝地一按,準備應戰,腳邊的火把忽明忽暗,不發一語。

第一名爪牙剛撲至昱朋面前便被他閃身側讓,匕首一撩,對方的肩胛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斜口。

「肉倒是結實,就是腦還沒開機。」昱朋輕笑,腳尖一點,瞬身斜跳到第二名爪牙後方。

第二名爪牙反應過慢,腳下一滑竟撞上自己人,三人一度糾纏成一團。

費羅撒皺了皺眉,手指彎曲,像是要強行遙控他們的行動。

「別急啊,」昱朋閃身斬斷第一名爪牙的左臂,語氣輕鬆:「還沒吃飽就出來表演,會消化不良喔。」

費羅撒終於低吼一聲,口中噴出一團黑霧,直襲昱朋面門。

昱朋反手將葫蘆拔下,往地上一磕,「叩」的一聲響,紫色酒氣立刻洶湧而出,在空中畫出一道氣障,擋下那團邪氣。

「還喝酒?」費羅撒露出猙獰之色。

「喂喂,這麼多『人』圍攻我還好意思說。」昱朋舔了舔嘴角,抬頭:「來,乾一杯?」

數道身影在沙丘中央交錯飛掠,紫焰、血肉、黑霧與劍光在空氣中轟鳴激盪。

爪牙們漸漸適應了自己的軀體,攻勢越發兇猛;費羅撒的黑霧也越來越難擋,甚至開始腐蝕地面。


戰鬥已經持續了太久,金絲麥人幾乎都死光了。

提圖斯被劊子手斬殺,劊子手像是著魔一般反覆撕扯著他的屍身;狄思瑪斯被信使扯斷雙臂,正在狼狽的逃竄。

昱朋雖無明顯劣勢,但動作比起之前與佛伊交手時略顯急促,顯然壓力已起。

血與黑霧交錯在空中,火把的紫焰早已燃成灰燼,毫無生息。爪牙的身軀越來越穩定,甚至開始長出額外的肢體,每一拳都重得像是戰錘砸下。

費羅撒也不再壓抑自己。他的雙腳已經離地,身形在半空中盤旋,黑霧從他身上撕裂成獸形,向昱朋咆哮。

昱朋瞬間閃身,綻放金光與手中匕首搭配,好不容易才劃破三名爪牙的喉嚨,但他自己也氣喘如牛,身上的衣衫焦黑、左手掌骨折、葫蘆破了一角。

「還不錯嘛。」他吐掉一口血,抬頭:「跟你們這些舊世界殘渣過招,其實還挺提神的。」

「你不是我的對手,」火羽惡魔費羅撒從空中俯瞰他:「你甚至不是『這邊』的人。」

昱朋還來不及開口,費羅撒便已衝下。

「死吧!凡人!」

指爪如刀,黑氣纏繞——在一瞬間刺入了昱朋的胸口,正中那道胸口的封印。

昱朋趁著胸口鮮血流出,借勢凝神、快速吟起了咒文。

「反魂印!」


砰!!!


所有聲音在一瞬間消失。

黑霧倒流,地面凍結,時間像是被什麼猛然撕裂成了兩半。

昱朋的瞳孔劇烈收縮,那一刻,他不是感覺疼痛,而是感覺——自己被「彈開」了。

不是飛走,不是被震傷,而是整個人被從這個世界「排出」。

耳邊是空白,眼前是一道白線。


下一秒,他重重地砸落在一塊冰冷的石地上。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回到了那座熟悉又可恨的地方——

古廟。


空氣中還有些微灰塵飄動,牆上斑駁的油漆尚未掉落,他還能聽見遠方山下村民的腳步聲與嘈雜喃語。

「這是……」昱朋緩緩坐起,胸口仍在發燙。「這裡是現世,成功回來了!」

他轉頭,看見門外最後一名農民正走向廟門的階梯。

「……還沒開始。」昱朋喃喃:「我還沒見到佛伊,還沒見到費羅撒……」

他愣了好幾秒,然後忽然笑了一聲。

「難怪上一次在古廟時他會直接攻擊我,原來……」他低頭看著胸口,「費羅撒早就見過的『我』了,在不同的時間軸。」

他手撫封印傷痕,臉上的笑容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燦爛。

「好啊,撿回一條命,還能重來一次,這是太好了!」


這次昱朋沒有坐在大石頭上等待。

第二次使用「反魂印」,昱朋終於明白了一些事。

他原以為使用時,自己會像漂泊的幽靈,被困在某個時空與時空之間的裂縫裡,但沒有。他的指尖依舊有溫度,舌尖依舊能嘗出在沙丘戰鬥時的血腥味。

只是那副身體……不再是他留下的那一具。

他突然想起還在古廟時,那句吩咐夜行燈幫忙照看自己肉身的話語,如今看來,甚是多餘。

原來反魂的瞬間,世界會在「終點」為他重新構築一具身體,像是把一封信裝進新的信封;而過去那具,可能早在他心臟劇痛的那秒,就被撕得粉碎。

這也意味著——所有的痛楚、傷痕、腐爛與破碎,都將隨舊的那具身體一起消失。

昱朋低頭望著自己完好無缺的手掌,喃喃:「這些傷口不是療癒,這是重生、是再構築。」

而另一個發現,比這更驚悚也更誘人——

他竟能依記憶調整返回的時刻。這使得往返現世和舊世界的時間不用對齊,使用得當甚至能改寫「現實」。

時光不是單程軌道,而是螺旋。

他緊握雙拳,心中已有答案。


他筆直走向廟門,甚至懶得等最後一位村民完成供奉。

「喂——」剛走出廟門的農民還來不及開口,昱朋便輕輕一推。

「借過。」他說。

順勢,昱朋從指尖向天空射出一道金光,這是他和夜行燈集合的信號。

木門「咿呀」一聲打開,他熟門熟路地踏進去,甚至知道哪塊地板聲音最大。

佛伊依然站在中央,手上依然沾滿剛獻祭的血,身邊依然圍著那些拼湊出來的屍骸血肉。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

「少唸了,我知道你接下來會說『正面交鋒何須躲藏』。」

昱朋舉起右手,一道金黃光從掌心竄出,瞬間掃過房間。

還沒等屍骸血肉動起來,全數被震裂倒地。

佛伊嘴巴半開:「你、你怎麼……」

「佛伊,我問你一個問題。」昱朋走近,一手摁住佛伊肩膀:「你是真的願意活成這樣?還是被誰逼的?」

佛伊怔怔地看著他,眼中一瞬間浮現了什麼,隨即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彷彿剛從一場惡夢中醒來。

「你……你是誰……」

「我是給你第二次機會的人,」昱朋說:「至於你要不要接住,就看你還剩多少腦子了。」


「講得真帥。」

一道聲音從廟門後傳來。

夜行燈的斗篷在灰塵中拂動,黑髮微亂,雙眼晶亮。

昱朋一轉身就看見她,笑得像剛喝了一杯烈酒。

「真快就來了!」

「我在附近探索偽神蹤跡而已,」夜行燈指了指昱朋的手:「看到你的集合信號啦。」

佛伊躺在地上,一臉困惑:「你們……是誰?」

「不重要,佛伊。」昱朋走到他身邊,蹲下來看著他:「我們快速交換一下情報,然後我有一些事也想問你們。」

「走過舊世界一遭後我的記憶碎片不斷浮現,你能理解我的興奮嗎?」

佛伊艱難地搖頭。


天色向晚,三人圍著篝火盤坐,昱朋時而高亢、時而壓抑、時而故作神秘的講述著方才的經歷,但就算如此,夜行燈還是數度聽到犯睏。

「所以佛伊的力量是被惡魔賦予的,而惡魔則是古神遺留在世界的殘響『製造』的。」她語氣溫柔,邊揉著眼睛:「你走這一遭完全沒調查到新神祇的起源啊?」

昱朋皺眉:「畢竟我是被惡魔遺留的『通道』強行喚起能力,我也還在探索。不過為何那一個『通道』不會隨著施術者離去而消散…也很讓我困惑…」


昱朋捏起夜行燈的掌心,夜行燈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瞬間雙頰泛紅。

「做…做什麼啦?」

昱朋端詳著夜行燈掌心的圓形印記,跟在沙丘時見到的一樣,是圓環圖騰,是殺戮之神的圓環。

「妳身上有著什麼秘密?」昱朋輕輕揉著夜行燈的掌心問道。

「不是我不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聊嘛…」夜行燈鼓著腮幫子,淚眼汪汪。

佛伊在篝火裡添了薪柴,三人繼續圍坐,這次換夜行燈講故事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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