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重重的偽《效卣》《效尊》偽銘文
疑雲重重的偽《效卣》《效尊》偽銘文
《效卣》《效尊》在清末見於市集,此二器銘文皆同,而且銘文和《曶鼎》銘文似有干係,所以郭沫若言,此銘文內有“效”及“東宮”,《曶鼎》亦有“效父”及“東宮”,郭沫若的意見是也。而《曶鼎》見於清初阮元著錄在嘉慶年間的《積古齌鐘鼎彞器款識》內,講器為畢沅得之於長安市賈,或有認為此器己毀於兵火,今只銘文存。吳式芬等金石名家生前見錄銘文,時當道咸年間。若《效卣》《效尊》銘文係偽,則實造偽於清代中葉到末葉間,依《曶鼎》未出版的銘文續編故事,則此偽銘文寫作之人,當係那些親手擁有拓本的金石名家之一了,因為其拓本出現於正式出版物裡,己是清末民初了。
《曶鼎》銘文長達四百多字,講述曶和效父兩位貴族因買賣生糾紛,於是告到東宮去了,東宮判定效父應補償曶若干。可見效父乃東宮之下的兩位貴族而己。但看一看《效卣》《效尊》的銘文:
『唯四月初吉甲午,王灌於嘗,公東宮內納饗于王。王錫公貝五十朋,公錫厥世子效王休貝廿朋。效對公休,用作寶尊彝。烏呼,效不敢不萬年夙夜奔走揚公休,亦其子子孫孫永寶。』
一些研究者運用聯想力,連同《曶鼎》裡講到“穆王”,而且把“效”字,釋成通於“扈”,而《史記‧周本紀》講周恭王名“繄扈”,所以“效”就是指恭王。因而講其中的“東宮”是周穆王,而《效卣》的“公東宮”指的就是周穆王,而“公東宮”的“世子”就是指日後的周恭王,而《效卣》的“王”就是周昭王。於是這篇《效卣》就釋成了:
『四月初吉甲午日,周昭王行灌禮於嘗這個地方,其東宮太子未來的周穆王納饗禮於其父王昭王,父王昭王賜其太子五十朋,太子把其中二十朋送給其世子即未來的恭王,這位皇太孫“效(繄扈)”於是拿來鑄作了青銅器,要萬年為皇太子的父親效命,而且讓皇太子的父親的子孫永寶用。』
如此釋文,真令在象牙塔以外的人大開眼界了。首先,最大的不合理是『亦其子子孫孫永寶』此句的“其”字了,此字的“其”指的是“公”的子子孫孫,如果鑄器者是“公”的宗子,而“公”是太子,那麼,『亦其子子孫孫永寶』的鑄器不就是一樣,給“效”自己的子孫永寶用,或給自己永寶用,因為“效”自己不就是其父那位“公”的“子子孫孫”之一,也就是,自己鑄器給自己在內永寶用?而且“王”賜金給“公”,有周天子的太子在繼位前稱為“公”的嗎?“公”是對於少數諸侯如魯宋之君之稱,及對於王畿內的重臣的稱呼,沒有拿來稱“太子”的!一些研究者致此誤,是把“公東宮”視為一人,身份是“東宮”,所以“公”即必要加於太子身上。把“王”視為昭王,則“東宮”視為太子未來的穆王,又稱“公東宮”,簡稱“公”,而銘文內中有一字,其看來,是由“走”及“巛”部件組成者,研究者隸定為“巡”認為指“世”,指世子;或郭沫若指乃“順”乃孝順之子,依字形判確如此,當釋為“順子”。故若吾人釋,則此篇應釋為:
『四月初吉甲午日,周王行灌禮於嘗這個地方,“公”在東宮這個地方納饗禮於周王,周王賜“公”五十朋,“公”把其中二十朋送給其孝順之子“效”,“效”於是拿來鑄作了青銅器,要萬年為“公”奔走,而且讓“公”的子孫永寶用。』
首先把銘文釋正確了,才不會鬧出笑話,不像有研究者還附會飾非:『看似十分不通的家族親情的一句“不敢不萬年夙夜奔走揚公休”,恰是“效”“公東宮”生在王家的最好證明』?在此銘文裡,“公”就是一位畿內重臣的“公”,和皇室宗室無關。而“效”乃“公”的兒子而已。以下,才能著手講到其銘文疑雲之所在了。
按:
(一)周天子賜物,還有轉送別人這回事?
(二)其子“效”受了父轉送天子的賜物的一部份後,拿來鑄青銅器,以示萬年為父親奔走賣命勞苦?那不送呢,是否就不必“不敢不萬年夙夜奔走揚公休”?
(三)其子鑄青銅器,要讓父親的子孫永寶用?(包括自已?)
凡銘文劇情不合理之處,偽情熾矣!故可判定:《效卣》《效尊》的偽銘文係後人假造。其根據畢沅收藏的《曶鼎》上的銘文,畢沅死後因涉和坤案被抄家,《曶鼎》遂不知所終。而《曶鼎》銘文在佚前曾有拓之者,於是在清中葉到清末間私下傳閱流入某些金石玩家之手,遂其中有人據以打造一篇偽《效卣》《效尊》的銘文,找人加工於無銘青銅器上而出之於市。但銘文劇情顯不合情理,而偽情遂熾了。(劉有恒,2025,1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