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科幻短篇精品】《她不是她，她还是她》

这篇小品来自我的科幻长篇小说《虚拟神殿》的番外篇。

《虚拟神殿》讲述机械人如何遇上东方神族少女，进而共同推翻‘伪神’的人类意志觉醒故事。

角色简介：

小乐：高度拟人机械人，能小规模创造‘虚拟空间’。他有小狗的意识，常自嘲‘小狗’。

骆飞雅：神族少女，为爱叛离‘神教’，视小乐为终身伴侣。

野狼、小狼：常与小乐喝酒的朋友。

大宝、小宝：孤儿，被小乐和骆飞雅收养。

技术说明：

【世界是虚拟的，所有的存在都有备份，‘重生’只需一次加载和重启。

数据灵魂能被编程，连实体交互感知也能被伪造。】

虚拟空间：

由系统（强大电脑）生成，内部环境以假乱真。

参数：‘虚拟空间’里的东西/人物的变量，如颜色，大小、速度、坐标等等。

硬体+意识复制：把意识注入机械人内。小乐为此类型。

软体/代码复制：没有硬体装置，纯粹的虚拟人。

【引子】

——系统加密通话记录摘要【等级：Ω-密档】

“不能感情用事。”

“我明白。”

“这次‘镜像之舞’任务，不能再失误。”

“如果失败……我也没脸回来见你。”

“如果失败，就不必回来。”

“……”

“这不是测试，是最后一次机会。”

“明白。”

“你的任务是接触目标，收集完整反应数据——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你心里该有数。”

“……”

“我会派两人协助你。”

“他们是谁？”

“到时你自然会知道。他们会为你准备‘道具’。”

“……”

“退下。”

“是。”

XXXXX

夜晚时分，天空飘着雨丝，霓虹灯管的尽头是一间酒吧。

“这酒吧不好找。这条街，好像以前从未走过。”

小乐步入幽暗中，在迷离氛围里找到野狼和小狼。

“这里环境不错……”小乐眼观四周，灯光柔和昏黄，还有一个小舞台。

“知道兄弟你不爱烟味……特地包场。”小狼笑道。

“先喝两杯……新开业，有啤酒促销。”野狼拿起酒杯。

“干杯！”三杯撞响。

谈笑间，小乐已喝了两杯。忽然，一道温柔的歌声从舞台传来——

“别太温柔看着我，那会不小心杀了我……”歌声婉转动人，如诉衷肠。

小乐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斜坐在高脚椅上，一条腿自然交叠，鞋尖微扬，刚好落在干冰缭绕的灯光中。

他怔住了——那声音，那身影，竟是骆飞雅。

酒红色的丝质长裙，复古的红唇和黄花发簪，纤细的高跟鞋……忧郁的眼神，说着她的妩媚动人。

小乐凝视那鞋子——酒红色细高跟，鞋面勾勒淡金弧光，仿佛为尚未上演的舞蹈而生，正静静停在她脚下。

“哇！太完美……这是录音室才有的杰作。”野狼赞叹，小狼吹起口哨，小乐在旁笑得合不拢嘴。

骆飞雅唱了一小段，缓步下台，来到小乐身边。

“今天是小乐生日，大家尽情庆祝。”她笑靥如花。

“我生日？”小乐一愣，“我自己都不知道。”

“好几年前的这一天，你献上你的初吻，就当生日吧。”她俯身亲他脸颊。

“哇！太香艳……我们邀请飞雅出席，难怪她会爽快答应。”野狼连忙为小乐添酒。

她回到舞台，把歌唱完，灯光缓缓暗下。等灯光再次亮起时，台上已空无一人。

“嗯！她不想妨碍大家喝酒。”野狼一口酒下肚，说道。

“干杯！”小狼举杯。

“喝吧，反正明天不用上班。”野狼三人碰杯。

“兄弟，你才是主角……我们只是毫不起眼的存在。”小狼拍拍小乐肩膀。

“她好像在歌里暗示，今晚会动手。”野狼轻笑。

小狼做了个‘手枪’的手势，朝小乐‘开枪’。

“别怕！我们今天不回家。”野狼大笑。

“如果可以……我也要找个姑娘，对着我唱‘别太温柔看着我’……”小狼摇头晃脑。

在欢声笑语中，小乐喝得酩酊大醉。

他依稀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送他回去。”

XXXXX

等小乐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他不记得昨晚怎么回家的。

骆飞雅已醒来，站在阳台上，远眺海边的细碎浪花，拿着手机在听电话。

小乐从背后环抱她，“你昨晚唱得真好，令人惊喜。”小乐轻笑。

“你喜欢就好……”她收起手机，“练了一个上午。”

“刚才打给谁？”小乐随口问道。

“野狼他们，感谢他们送你回来。”她笑道。

“很多次了……很熟的朋友，不必太客气。”他脸颊在她发际摩挲。

“普通人一生到底可以看几次日出？”她忽然低语，眉头轻锁。

“怎么忽然感性起来？我会陪着你，就算只有一天。”他温柔地说道。

“你脸颊有唇印……”她在昨晚相同的地方亲了一下，“我卸了妆，可以帮你拭擦。”

这里是机械人岛北部的玻璃小屋。他们住进来已两星期。

XX

骆飞雅换上比基尼，与他携手在阳光下追逐海风。

“我最近学游泳，希望以后可以陪你同乐。”她笑道，一脸调皮。

“真的还是假的？你怕水……”小乐笑道。

“真假不重要，只希望给你一个惊喜。”她拖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她时而拉着他的手，时而放开他的手，在沙滩上欢快旋转。

“好像在跳舞……”他笑。

“不告诉你。”她向前奔跑。

“你刚变成彩蝶，别让破茧的勇气，伤害你想飞的翅膀。”他轻声慨叹。

她脸庞抹上一片带笑意的忸怩……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飞飞，有没想过……为什么喜欢我？”他忽然问道。

“我喜欢你这样子……”她侧头思考片刻，认真地回答：“因为你正是这样子。”

“我准备了小礼物……为你庆生。”她挽着他手臂，笑道。

“很多东西我用不着……但还是喜欢收礼。”他轻轻一笑。

“过几天吧……你就会收到。”她故作神秘。

“干嘛今天这么拘束？你的冷笑话也怕晒吗？”她打趣道。

“感谢你这些日子，为我做了很多新尝试。”小乐亲吻她手背。

“生活偶尔改变，才有乐趣。”她靠在他肩上。

“很好……不要光说不做，”他忽然抱起她，冲向海水深处。

“不要——”她笑着挣扎。

XXXXX

午后，大小二宝放学回来。骆飞雅为他们辅导作业。

大宝拿出一张画纸，说道：“今天老师要我们画‘我们的家庭’……”

小宝伸过头一看，说道：“好丑……小乐只有三根头发，哈哈！”

骆飞雅一看，上面画着四个带着笑脸的人，两旁较大，中间两个较矮小。

小宝咕哝一句：“明明自己记性不好，也不画好一点，只会画火柴人。”

大宝推骆飞雅手臂，撒娇道：“我要骆姐姐教我，画一张更美的……”

骆飞雅忽然站起来冲去厕所。

“干嘛？”大宝一愣。

“因为你的画，让人看了想吐……”小宝哈哈大笑。

不一会，骆飞雅回到书桌坐下。

大宝撅着嘴说：“小宝总说我健忘……‘记得’有那么重要吗？”

骆飞雅微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记得也好，忘记也罢，最重要是用你画的笑脸，认真活在每一刻。”

骆飞雅给大宝一个拥抱。

不料，小宝也扑过来：“我也要抱抱……”

骆飞雅拥着他们，眼角微微湿润。

XX

小乐走进厨房，骆飞雅背对着他在准备晚餐。

“我可以帮忙吗？”小乐问道。

“你出去，陪他们玩，这餐我来煮。”她头也不回说道。

过了不久，她从厨房出来。

小乐发现她眼眶泛红，她也注意到他的表情。

“我刚才切洋葱……”

XX

小乐坐在沙发上。

“几天前，我说要买玩具给他们……”小乐提醒道。

“你很疼他们，明早就去买。”她随口应道。

XX

傍晚落日余晖中，他们一家人在沙滩上追逐螃蟹。

“记得放它们回家……”骆飞雅温柔提醒，“不准伤害它们。”

“说不定以后会变大螃蟹！”大宝笑着说。

“说不准，三天后就死了。”小宝调皮地说。

“小宝，别乱说……”小乐忽然察觉骆飞雅垂下眼眸。

他望着她，说道：“就算只有三天，也要好好活着。”

XXXXX

晚上，她陪他喝红酒。她一连喝了两杯。

“她学喝酒，是为了想陪我……”他涌上一丝感激。

她播放那首在酒吧清唱的抒情歌曲，不同的歌者，唱着同样的心情。

她复原酒吧那晚的同款打扮。

她拉起他的手，在阳台边跳起自由抒情舞，舞姿自由摇摆、旋转。

“黑胶……也可以如胶似漆，黑色的。”他笑道。

“古典，味道不一样。”她手拿酒杯喝了一口，转身，轻扬裙摆。

他尽力配合，好在动作不大，他随着她的腰肢摇摆，倒也没有违和感。

“我好高兴……”她脸颊泛红，像抹了晚霞般妩媚动人。

“你好像有点醉……小孩忙捉螃蟹，你却偷了晚霞，搽在脸上。”他打趣。

“没醉……偷晚霞，不如偷时间。”她望着他，轻笑。

“我多希望烛九阴的眼永远别睁开。”她说。【注一】

“有困扰可以跟我说。”他关切地说。

“数据存在是否需要意义……”她摆了个舞姿，却差点摔倒。

他一看，是鞋跟断了。他接过她的酒杯。

【注一】：《山海经》记载，烛九阴人首龙身，全身赤红，是能控制时间的神祇。他睁眼则为白昼，闭眼则为黑夜。

踢开两只高跟鞋，她光着脚摇摇晃晃，边舞边说：

“如果生命足够短暂，你就没有时间痛苦。”

“有选择的痛苦，总好过没选择的快乐。”

“我舞的是别人的故事，但那又怎样？”

“你真的醉了……”小乐扶她躺在床上。

“不要说再见……”她轻声道，合起眼睛，似乎已经入睡。

“像个孩子似的……”小乐嘀咕。

小乐一夜没睡，其实机械人不必睡觉。

他想了很多事情，当然是关于她的事。

他取来一瓶红酒，坐在她身边自斟自饮。

今晚他格外清醒，再怎么‘努力’也触发不了体内的‘仿醉系统’。

当情感浓度盖过酒精浓度，最精密的测量仪也会失去效应。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让我在她眼中，看清我到底算什么。”

“明天……”他苦笑，“该来的总是会来。”

黎明时分，他才找到一点迷迷糊糊的感觉，合眼‘睡’去。

XXXXX

烛九阴并没圆她的梦，祂还是从眼里释放了日出。

骆飞雅起得更早，赤脚站在阳台，手里捧着断跟的鞋。她喃喃：“第三天……”

黑胶唱片在播放那首老歌，每次跳针都有杂讯，每个杂讯都是她的低语。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阳光透过她的发丝，照进刚从外面回来的小乐眼里。

“早！陪你看日出。”一双手从背后环抱她。

“不，太迟了。”她转过身，掏出手枪瞄准小乐。

小乐不表惊讶，轻笑道：“今早的特备节目？不如给我一个吻……”

“你似乎早已知道我的身份。”她冷冷说道。

“嗯！你提起我的生日时，我就怀疑，”小乐一脸严肃，“怎会这么清楚……”

“为什么不拆穿我？”她提高声量。

“因为你不是她……你也是她。”小乐挤出一丝笑容。

“我在乎你是否快乐，哪怕只有一天。”

他的思绪像闪回般掠过：

——没说过要买玩具给小孩。

——野狼说从未约酒局。

——发讯号，发簪毫无回应。

“最关键的是昨晚，你睡前说了：‘不要说再见’。”

她低头静静听着，了解小乐的包容，“感情误事……或许是我情愿。”

她抬头，手指收紧了扳机。

“他们要我验证——感情能不能在复制体里重生。

如果能，我们就会被量产；

如果不能，我们就会被抹去。

你说，这答案……有什么意义？”

“不管答案怎样，你不是被收编，就是被清除——外界永远不会知道。”

“子弹若命中你……系统会强制停机。”她厉声道。

“来吧，‘别太温柔看着我，那会不小心杀了我’……”他迎着枪口轻唱。

“乐乐，为什么是你……”她颤声道，枪口轻微摇晃。

“我能感觉你付出的真心……就已足够。”他深情地说。

“别再说了……我的努力终究是徒劳，缠绵悱恻只是奢望。”她语带哭音。

小乐摊开手掌，展示一只断了的鞋跟，是她昨晚用力踢开断跟鞋时掉下崖底的。

“你刚才外出，就是为了这个？何苦……”她眼眶泪光闪烁。

“我找了一小时……还好没放弃。”他轻笑。

“野狼他们是……”小乐问道。

“我的结局，也是他们的结局。”她瞳孔放大，隐约有数据流转。

“那可不一定……”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小乐循声望去，只见野狼和小狼已站在门口，小狼正拿着手枪瞄准他。

“兄弟，终于出现啦……”小乐展开笑容，拉着她迎向他们。

“送好兄弟一程，总要有诚意。”野狼说完，亮出自动冲锋枪。

“只要把你们干掉，我们可延长一周性命……”小狼狡猾一笑。

“她不忍心下手，已经背叛‘系统’……”野狼脸色一沉。

“我们接到密令……”

“看来！你们是她的助手，也是监视者。”小乐苦笑。

“看在兄弟份上，我数三声……”野狼举起武器。

“一……”

小乐和骆飞雅互望一眼，他拉着她往阳台栏杆冲去……

“二……”

骆飞雅在栏杆前犹豫了一下，随即闭上双眼，他们纵身跳下……

小乐修改虚拟空间的参数，放慢下坠的速度，他们平稳落在崖底的一部电单车上。

小乐马上启动电单车，极速离去。

他一瞄阳台，野狼正用长枪瞄准他，不过没有开枪。

XX

“你似乎早有准备。”她环抱他，脸颊紧贴他背部。

“今早找鞋跟的时候留了一手……他们是潜在的威胁。”他回头望了望她。

“你好像惧高……”小乐忽然想起她跳崖前的犹豫。

“嗯！我重复在她记忆里‘看见’你遇险，差点跌成废铁，留下阴影。”她轻声道。

“我……是害怕失去你。”她收紧拥抱。

“她怕水，你惧高……”小乐轻笑。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陪你到天涯海角。”她露出满足的笑容。

在电单车的加速下，风在她耳旁呼啸而过，小乐的背部成了她的避风港。

“我在她记忆里，‘看见’闪蝶的展翅……”

她平伸双手，想象自己长了翅膀随风飞翔。

“我们还未逃离险境……”小乐提醒道，笑着摇摇头。

“管它……”她轻描淡写说道。

忽然眼前景物一晃，变成一条公路，旁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们来了……你用枪招呼他们。”小乐打趣道。

对方在电单车上向天空发了空枪示警，骆飞雅转头发了一枪作回应。

小乐向前加速，背后传来稀稀落落的枪声，“想玩猫捉老鼠？”

忽然笔直的公路扭动，出现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

小乐快速抱起她向路中滚落，他伸手拍地止住滚势，尽量护她周全。

他背部留下深深的划痕，电单车早已坠落深崖。

“兄弟，这招英雄救美漂亮。”野狼笑着用枪指着躺在地上的他们。

“要不要来一杯庆祝……”小乐笑道，抱着骆飞雅坐直身体。

“佩服，临危不乱。”小狼从电单车上取来一罐啤酒递给小乐，他们手上各自拿着一罐。

“为最后一次……干杯！”小乐笑道。三罐碰撞。

“没想到……有人会放弃执行任务，奖励也就没了。”野狼苦笑。

“选了个莫名其妙的小乐，值得吗？”小狼补充道。

“你们是指骆飞雅吗？什么奖励？”小乐问道，一脸诧异。野狼二人没有答话。

“如果没有小乐，多活一星期又怎样？”他怀里的她呢喃。

“不要说三天，多活三年我们也搞不懂。”野狼挤出无奈的笑容。

他们二人转身走开。

“喂！”小乐喊他们，不过他们没回应。

“这小乐就是厉害，又给他跑了。”小狼对野狼说道。

“兄弟，多一星期，少一星期对我们没多大意义。”野狼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不像你，捡到现成的……”小狼模仿骆飞雅嗓音尖声轻唱：“别太温柔看着我……”

“你们的七天奖励不要啦？”小乐喊道。

“七天换兄弟千千万万天……值啦。”小狼高声回应道。

“‘系统’到底是什么？”小乐喊道，他们停下脚步。

“我们只是三天的短暂存在……你认为我们能知道多少？”他们继续往前走。

“再见……”野狼说道，话音刚落下，他们身影化作数据粒子，随着一阵风消散。

再见，再也不能见。

公路忽然消失，他们发现自己还在玻璃屋阳台上，他们相扶着站起来。

唱机还在运转。

“还有三分钟……七十二小时已到。”她忽然说道，别过脸去，不愿暴露她湿润的眼眶。

小乐发现她脸色泛白，轮廓隐隐有重叠的光影。

“跟他们一样，你也是只有三天‘寿命’的程序？要被系统回收？”小乐问道，带着苦涩。

“你比我想象更早来这里……”

“你那么多嗜好……总要花时间学习。”她低语。

她呢喃如梦呓：

“不管做什么……也只有三天。”

“我发现你在她的记忆里，比重特别重……”

“我本想印证你对她的真心，这原是实验报告的一环……”

“没想到，却变成了一个‘温柔的陷阱’，连我自己也困在里面……”

“这报告还怎么写？写她，还是我自己……”

她回忆起那晚他从酒吧宿醉归来……

“我本有很多机会下手……”

“但握枪的手已经被融化……”

无数次，她脑海中回荡：

“为了更了解你，我一次又一次‘复习’她的记忆。”

“或许，是我太投入……情感战胜了程序。”

“我开始编织与你一起的美梦……”

“唱歌、跳舞、喝酒……对三天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她低语，“但，你喜欢……”

“我有个要求……

陪我跳完一支舞，我昨晚喝醉，不算数。”

小乐握住她一只手，轻揽她腰肢，随即轻挪脚步，唱片歌声更觉苍凉。

她随即配合移动身躯，嘴里跟着唱片哼着老歌调子。

他看见她一只脚微拐。

她注意到他的眼神，“奇怪！我练习时，不会这样……”

小乐知道，这是她昨晚鞋跟断裂，留下的条件反射。

“多希望这三分钟永远也用不完……”小乐有点无奈。

她用手掌轻轻掩住他的嘴，低声道：“不要说……安静跳舞。”

明知一切已不可改变，她反而有种安静释然的感觉。

他们相互凝视，无需语言，每个舞步都是一页诗篇。

小乐单脚伫立，趁着她脚尖离地的瞬间，把脚伸过去，让她顺势踩着。

娇柔身躯被微微托起，在他支撑下轻盈旋转，裙摆翻飞，如彩蝶在晨光中翩跹。

海风穿过长发，她回眸轻笑，眼底的光比灯更暖。

他感到‘仿醉系统’里有一丝微醺，浓情激发的醉意荡漾，如涟漪扩散。

她不经意摸到他背部的划痕，露出怜悯眼神。

“这是英雄救美的勋章。”他轻笑。

她托住他下巴，轻吻他嘴角，“谢谢！”

晨光中，她化成一只被数据光点围绕的闪蝶，随风飞过阳台，在空中消散。

小乐骤然停步，收紧的怀抱只余海风。

他记忆体里的数据仿佛刹那被掏空，运算能力急剧下降。

“她再也不能回来……就算‘重生’，也不是拐着脚跳舞的她。”

XX

“你抱得太紧啦——”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嗓音，带着一点笑意。

小乐怔住。那不是她的消散，而是真实的温度。

骆飞雅正站在眼前，眉梢沾着阳光的暖意。

她抬手推开他一点，像是不习惯这样的用力拥抱。

小乐不动声色地放松手臂，目光却像在穿越时间——

那双眼睛里，有他刚刚失去的那个人的影子。

“因为……我太想你。”他说，声音低得几乎被海风吞没。

她笑了笑：“才三天，又不是三年。”

“刚才你模糊不清说：不是原来的她……怎么一回事？”

“你离开三天，已经脱胎换骨……”她早习惯他的胡扯。

“会唱歌、跳舞、喝酒和游泳吗？”小乐忽然问道。骆飞雅一愣。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小乐笑道。

“为什么突然要我学？”她问。

“生活偶尔改变，才有乐趣。”他笑说。

小乐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阳台中央。

“跳支舞吧。”

“现在？”她惊讶，但还是顺从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他嘴里轻唱：“别太温柔看着我，那会不小心杀了我……”

“这首歌，我好像在哪听过……”她说。

脚步一错开，他便感觉到了——

她的旋转幅度、呼吸节奏、甚至在第三步时脚尖微微一拐，

都与那三天的舞姿重合。

他的心像被轻轻按下一次回放键。

她察觉他的注视，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奇怪，我好像没这样跳过……”

“可能是裙子太长。”他笑着掩饰，把她带入下一步。

小乐逮到一个机会，情不自禁复刻一段脚踩脚的舞步。

“还能这样玩，有趣……”她笑着摆弄舞姿，像穿花蝴蝶般轻盈。

忽然她的发簪在光影闪动中化着闪蝶展翅，围绕她身边翩翩飞舞。【注二】

“她……回来了？”他心里一怔，然后自我安慰：“她已消失……但我不能忘记她”。

“喂！专心一点好吗？”她把他从恍惚中拉回来。

小乐仿佛听到有个声音在说：“每次蝴蝶展翅，都在改变风暴的轨迹。”

【注二】：骆飞雅的发簪是来自高维空间的‘宝物’，它不但有量子通讯作用，还能感应物主身体颠簸，化蝶示警。

“为什么没问我，那三天去了哪里？”他脚步未停，带动她的身躯缓缓舞动。

“你说了呀！”她优雅转了一圈，“你用野狼手机给我留言。”

“说要离开三天，帮朋友办点事。”

小乐知道，是‘她’帮他发的留言，“‘她’一开始就不曾想过伤害我。”

阳台上的阳光洒在她发梢，像那晚的舞灯。

小乐看见地上有一只断跟的酒红高跟鞋，正静静地躺着——

他弯腰拾起，把它放在栏杆上，没有解释。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却没追问。

而他只是轻轻收紧了她的腰——

像是在抱紧一个正在消逝的幻影，又像是在守住一个刚刚回来的真实。

她趁他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了高跟鞋一眼。

“你不说的，我都知道。”她心里低语，露出诡异的笑容。

歌未央，舞待续？

【后记】

三天后的下午，晴空竟下起细雨，这是罕见的‘太阳雨’。

传说‘太阳雨’与动物结婚有关，“小狗也算？”小乐自嘲。

他找到酒吧的位置，却只是一间小小古董店。

“这里不是酒吧吗？”小乐觉得自己问得很蠢。

“别开玩笑了，我的店快三十年了……”白发老板笑道。

他看见那台熟悉的唱片机——

老板说道：

“你要的话，价钱可商量。这玩意儿卖一件少一件……”

在不起眼的角落，小乐翻出一张黑胶唱片。

封面是一位穿酒红裙的陌生女子，交叠双腿坐在椅子上，特写她的微翘高跟鞋。

封面上没有任何标题，不像是市面流通的唱片。

“我可以不相信我的眼睛，但那场共舞欺骗不了我。”他喃喃。

老板声音传来：

“古董可做情感的寄托，是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许……”

“过去是一面镜子，照见此刻的你，作为未来的原型。”

“你好像话中有话。”小乐一愣。

“小老头懂什么……我只想谈成这单生意。”他哈哈一笑。

“我有预感……这唱片已经找到它的主人。”

“哦！”小乐疑惑。

“是个神秘人寄来的，说只赠有缘人。配这唱机，刚刚好。”

“多久前？”

“差不多有一星期了。”

“这么独特的心意，最合适作为生日礼物。”老板最后补了一句。

三天前，她刚消失。

他盯着那张封面，仿佛看见她回头微笑的神情。

“为陪我，她努力学唱歌、跳舞、喝酒、甚至游泳。”

“我后来也把这些教给了飞飞。”

“如果骆飞雅学会了，这些记忆会被系统备份。”

“因为这世界的设定是：假的，是真的拷贝与重启。”

“假的改变真的，真的也改变假的。

她改变了我，我也改变了她。

何谓真假？界线早已模糊。”

“你是‘真的’消失了吗？你却深深舞动我们的生活。”

也许所谓镜像，

就是两个灵魂的相互映照与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