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東周天子『一人』的虢公——揭秘《毛公鼎》

劉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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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東周天子『一人』的虢公——揭秘《毛公鼎》

『惠』東周天子『一人』的虢公——揭秘《毛公鼎》


西周末代天子的周幽王,因為寵褒姒,廢申后及申后之子的太子宜臼,立褒姒之子伯盤為太子,於是宜臼挾申后之父的申侯等與犬戎攻入鎬京,西周滅亡。時,因宜臼與造成周幽王死的申侯相結,於是不得人心,而當時在京的虢公翰就擁立了周幽王的王弟王子余臣為周攜惠王。宜臼靠了晉文侯的幫助之下,晉文侯攻殺了周攜惠王,而且在當日諸侯國裡的鐵甲大國鄭國之助之下,而以洛陽為都,重建了周朝,此即東周的開始。因此,一如《國語•鄭語》裡的『晉文侯於是乎定天子』,指的是晉文侯使周天子定於周平王宜臼,而且對於鄭國與晉國在周朝東遷上的功績,《左傳》裡記載周公後裔周桓公在王畿為公的周公黑肩對後來的周桓王也一語道破『我周之東遷,晉鄭是依』。後來《左傳•宣公》晉士會也講到了平王對晉文侯之令:『昔平王命我先君文侯曰,與鄭夾輔周室,毋廢王命。』《國語•晉語》也記載『鄭先君武公與晉文侯戮力同心,股肱周室,夾輔平王』:『晉、鄭兄弟也,吾先君武公與晉文侯戮力一心,股肱周室,夾輔平王,平王勞而德之,而賜之盟質,曰:‘世相起也。’若親有天,獲三祚者,可謂大天,若用前訓,文侯之功,武公之業,可謂前訓。』


所以周平王對於晉文侯的定鼎大功而錫命晉文侯,於是有《尚書‧文侯之命》之作,在《文侯之命》裡,周平王宜臼對於晉文侯的功績大加讚揚:


『王若曰:“父義和!丕顯文武,克慎明德,昭升於上,敷聞在下,惟時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謀猷,罔不率從。肆先祖懷在位。嗚呼!閔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資澤於下民,侵戎,我國家純。即我禦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予則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嗚呼!有績,予一人永綏在位。父義和!汝克昭乃顯祖;汝肇刑文武,用會紹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捍我於艱;若汝,予嘉。”王曰:”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用賚爾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百;馬四匹。父往哉!柔遠能邇,惠康小民,無荒寧,簡恤爾都,用成爾顯德。”』


其中的內容一部份,倒是可以見於所謂西周宣王時器《毛公鼎》銘文內:


『王若曰:“父…!丕顯文武,克慎明德,………,惟時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謀猷,……。肆先祖懷在位。嗚呼!閔予小子嗣,造天丕愆;……即我禦事,……予一人永綏在位。父…!……,捍我於艱;……。用賚爾秬鬯一卣;……;馬四匹。……,無荒寧,………。”』


但文字有調整,成了:


『王若曰:父厝!丕顯文武,皇天引厭厥德,………,惟天將集厥命。亦惟先正,昭事厥辟爵謹大命;雝我邦小大猷,……。肆皇天亡斁,臨保有有周。嗚呼!閔予小子嗣湛于囏;……雩朕禦事,……予一人在位。父…!……,以乃族干吾王身;……。賜汝秬鬯一卣;……;馬四匹。……,汝毋敢荒寧,………”』

但,周天子對於鄭國的兵力可能有忌,於是疏遠鄭國,當時鄭國武公及莊公都相繼成了周王的卿士,但周天子親近重臣虢公(翰或忌父),而鄭國也看出,於是質問周平王,天子表示沒有此事,於是互換人質,此即“周鄭交質”。

到了周平王之子周桓王繼位後,對於鄭莊公的朝覲也不予理會,而且有意以虢公忌父來制衡鄭莊公的卿士之位。鄭莊公於是遣人去收割周天子領地的收成,造成周與鄭國交惡。朝臣周公黑肩於是以名言勸王:『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善鄭以勸來者,猶懼不蔇,況不禮焉?鄭不來矣。』


這時侯,東周天子的恩人的晉文侯的後裔的政權有了危險,因為其小宗的曲沃的武公一直圖謀不軌,要奪晉家政權。東周天子一直視晉文侯為其恩人,也在晉文侯死後,為了報恩於晉文侯,於是多次出兵拯救晉文侯的歷屆繼任者。此時虢公忌父就出場了。


周桓公即位第二年,曲沃的武公攻殺晉王室,周桓王命虢公忌父領軍把曲沃武公打回曲沃去,立晉哀侯繼位。


而周桓王終於不理會周平王對於鄭國反對將虢公亦冊立為卿士的退讓態度,而於即位第五年就立虢公忌父為卿士,於是周天子有二位卿士,一是鄭莊公,一是虢公忌公。


到了桓王在位的第十三年,王室和鄭國徹底撕破臉皮,取消了鄭伯的卿士職位,改命周公黑肩為另一位卿士。而鄭莊公不再朝見天子,於是周桓王大怒,親征鄭國,虢公忌父領右軍,周公黑肩領左軍,連同受王命共同出征的衛、陳、蔡的軍隊進攻鄭國,繻葛之戰遂展開了,結果周桓公被鄭軍射傷,天子之軍大敗。

又過了兩年,曲沃武公又誘殺了晉侯的晉小子侯。於是周桓王又派繼任的虢公林父討伐曲沃武公,曲沃武公敗退回曲沃,周桓王立晉哀侯之弟晉侯緡為晉國君主。虢公林父又聯合了芮、梁、荀、賈四國征伐曲沃武公。但是在王室裡虢公林父與大夫詹父交惡,於是詹父率領王師討伐虢公林父,虢公林父出逃到虞國去了。此事於《左傳》記載『虢仲譖其大夫詹父於王。詹父有辭,以王師伐虢。夏,虢公出奔虞。』不過,虢國仍然存在,甚至還與鄭厲公共同平周王室之亂,讓周惠王能重新返政。


所以,在東周初年,能夠『惠』東周天子『一人』的,證之於史實,實至名歸的只有“虢公”了,如果東周的平王或桓王要嘉賞的,證之於史實,只能是“虢公”了,只有“虢公”應可以賜以“取瑞卅寽。賜汝秬鬯一鹵,裸圭瓚寶,朱市、悤黃、玉環、玉(玉余)、金車、賁(糸屖)較、朱(鞹)(鞃)(靳)、虎冪熏裹、右軛、畫(革尃)、畫(車昏)、金甬、錯衡、金踵、金豪、束?、金簟笰、魚箙、馬四匹、攸勒、金巤、金膺、朱旂二鈴”(毛公鼎語)。

虢公在周平王時期,就受周王重用,一直想立其為卿士,無奈鄭公強大,心有不干,連同立其為卿士的周桓王,必其心以虢公應能“極一方,宏{困刪木改弓}我邦我家” (毛公鼎語),應能“以乃族捍吾王身” (毛公鼎語),“ 欲汝弗以乃辟,陷於艱”,而卿士,則能“越之庶{庶士}出入事於外,敷命敷政{大雅烝民:賦政於外},藝{藝刪云:治}小大胥賦。無唯正昏[聞之古文=左」。引其唯王智,廼唯是喪我國。歷自今,出入敷命於外,厥非先告父𢉩,父𢉩舍命,毋有敢擁,敷命於外。”(毛公鼎語),《毛公鼎》裡對毛公的稱頌,用之於實有其人的東周平王及桓王時的虢公,都實至名歸。


在1997年時,在《毛公鼎》考證方面,有一篇扛鼎之作,足以替百多年來環繞《毛公鼎》的論述上做一個總結的成就之作:王書輝的《毛公鼎之時代》一文,對於百多年來,所有學界對於《毛公鼎》的看法予以分析及得出了重要的結論:

『一、毛公鼎銘的文字,在文字字形及語法結構等方面與西周中期以前的風格不類。至少應在恭王以後。
二、銘文之文句語氣與《尚書‧文侯之命》及師訇簋銘文絕類。可確定其時代應在平王前後。
三、銘文所反映的時代背景,當在四方動亂之際(司四方大緃不寧),且新有亡國之禍(迺唯是喪我國);文中之王,亦頗有振興之志,符合亂後新君即位之氣象,可知其時代應在平王時期。』

但東周的毛公事跡,於平王及桓王等東周初年全然無見。到了後來周襄王時代,才有記載周襄王派毛伯衛去魯國冊封魯文公。過了幾年,此位毛伯衛還去過魯國求金。過了二十多年後,毛伯衛死於王室之亂,而過了幾年,又有毛伯過被毛伯殺死取而代之,因周王室王子朝之亂,周敬王在晉國幫助下返政,而毛伯得等就逃往楚國去了。以後毛伯事蹟無見。故可以見到,在東周毛氏未在周天子下任過任何重要職務,雖也是王廷大臣,受周王令到諸侯國冊封,又參與到王室內爭,但都不是什麼重要的職務,也成不了王畿內的重臣的“公”,因此東周平王或桓王或任何東周某天子下,都查無“毛公”此人!如果,真有周平王時出現的鼎上能有如此重要的重臣資格的,只有“虢公”,應只有虢公能鑄《虢公鼎》了。(劉有恒,2025,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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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有恒以理工求真精神從事三十年學研的文史工作研究,尤精學術辨偽.辨偽內容遍中國音樂學,崑曲學,文學及戲曲學,史學,中國古典學及經學,與佛教史.及新詩創作人,出版著作計數十種.並天文物理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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