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語言，通往心靈

2025年的8月，我前往了韓國，在這之前我花了將近一個月學習韓語。

老實說，三四週的準備根本不可能讓我有能力和當地人正常交談。能夠在餐廳裡指著菜單，說出「我要這個」，或者在市場裡問一句「這個多少錢」，就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大部分的時候，依舊還是要倚賴翻譯軟體。但為什麼行前還是要花時間學韓文？

學習的過程本身比成果更重要。因為它保留了一分可能性，表示至少在腦海裡曾經用韓文思考過。當我在路邊聽到一個熟悉的單字被喊出來的時候，那種「啊，我知道這個詞」的共鳴感，就會對這個國家的記憶變得更深刻。同時因為了解了實際的發音規則，改變了我覺得韓文講話糊成一團的映象，現在如果對方慢慢說，我至少是能聽出她念的是那些字眼，聽不懂，但至少能跟著念一次。

翻譯軟體給人的感覺，是透過機器把命令丟給另一個人。而當你擠出那幾句拼裝的破爛韓文，對方卻能夠回應，甚至展開交流時，才會真正感受到那種「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與情感。哪怕只是一句「謝謝」、一個點頭，那份真實感都遠遠超過螢幕上冷冰冰的翻譯字句。

對我來說，心態其實很簡單。我承認自己對這裡的語言、文化、風俗都不熟悉，但我帶著禮貌、友善來交流，甚至願意掏錢消費。如果你願意平等地把我當作本國人對待，那已經足夠。但如果只是因為我是外國人，就要欺負我、戲弄我，那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台灣人。

幸好，這趟旅程沒有發生真的糟糕的事情，這讓我覺得十分慶幸。

來到韓國之後，第一個最直觀的感受，是這裡跟日本的不同。日本人往往因為你是觀光客而額外展現一分熱情，哪怕只是職業性的笑容，也會讓人覺得被招待。但在韓國並不是這樣。你在臺灣買東西的時候店員怎麼對待你，在韓國大概也就是同樣的態度。那是一種無聲的表示：「你是台灣遊客，喔，所以呢?」。你可以當作是一種快速融入日常的親切感，相信也有人因此感到落寞，因為少了一層特別的照顧。這兩種感受都合理，端看你自己想怎麼理解。

當然有些小地方確實存在讓我感到不友善的小動作，比如找給你的鈔票破爛得誇張，除非你當場表明立場，才會換一張正常的。走路太慢，擋到路人，就會直接被撞過去（不過這是我的錯，我邊走邊整理背包，首爾會撞人的都市傳說，現實版其實真比台北市捷運站左邊友善一百倍）。換錢所對方多找了錢給你，你想確認而對方戴著一副「多給你錢了怎麼還事這麼多」的表情打發你一句「it’s ok」。這些事情聽起來不至於嚴重，卻也足以提醒你：這裡的遊戲規則和你熟悉的並不一樣。可是換個角度來看，這樣的「不特別對待」，或許也算是另一種層面的親切——你被當作一個普通人，而不是一個該被特別服務的客人。

至於觀光體驗，首爾的確有它鮮明的特色。說白了，就是一個適合年輕人的城市。觀光點大多圍繞著 ins 打卡、醫美、保養品、夜店，對於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言，這裡的確有太多可供選擇的樂趣。但對我這樣一個將近四十歲的中年男性，或許真的很難在那些領域裡找到共鳴。可是，這並不代表旅程就無趣，那些看似「老派」的行程也有她的樂趣所在， 比方說，晚上坐在漢江邊泡麵打卡，雖然明知道那碗泡麵沒什麼特別，但吃下去的瞬間就是一種奇妙的滿足，（順便說我在韓國講最多外語的時機是在教日本人怎麼用泡麵機）心理冒出疑惑：江南區一個這麼有錢的地方，晚上的消遣這麼無聊的嗎？深夜一個人走進燒肉店，配著啤酒慢慢吃，孤獨裡帶著自在；甚至夜遊風化區，不消費，只是單純看看城市的另一面，也是一種體驗。

白天的行程就更單純了——景福宮與韓屋村，雖然規模不算大，卻讓我消磨了一個上午，還跟德國人交流拍照。你要說這樣的行程無聊嗎？並不至於啦，只是，問我下次還會不會再來？老實說，我心裡會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還有一件小事值得一提，就是韓國的便利商店，跟我們想像中完全不同，更像台灣的傳統雜貨店。貨架常常凌亂不整齊，微波熱食乏善可陳，滿滿的都是泡麵配料——熱狗、肉條，沒什麼吸引力。飲料區也很有限，基本上就是酒、咖啡、機能飲料、牛奶等等為了生存在喝的東西，奶茶這種在台灣常見的東西幾乎完全看不到。

總結起來，韓國給我的感受是矛盾的。一方面，它不像日本那樣以觀光客為中心，但另一方面，它的確讓人能在更貼近日常的氛圍中遊走。

喔對，韓國喝咖啡就是預設喝冰美式，而且超級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