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奈谈(十四)
我其实并不喜欢“世界模型”这个词,它会造成至少两方面的误解,首先它会和现在流行的AI对现实物理世界建模的“世界模型”混淆,我所谓的“世界模型”是人脑认知和理解世界所需工具的集合,而不是这个世界的数字化呈现;第二个误解是以为它是一以贯之永远的模型无法应对世界的变化,因为我所谓的“世界模型”不是这个世界的呈现,而是理解这个世界的普遍性方法,所以它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当然随世界的变化,会有新的方法和工具被发明,可以加入到这个工具集中。
我并不是要发明一种全新的概念,而是希望将东西方的人类思想成果打包成一个人人都容易理解和接受的通用工具包。我认为现在思想哲学界都走偏了,思想本来应该是所有人类都应该具备的技能,但非常可惜的事是,现在思想精神类学说论著汗牛充栋,思想家哲学家都力图将自己的理论学说论证完美,而日益使其沦为某项如同黑塞所写的《玻璃珠游戏》中一小部分术士精通的纯为学术而学术的游戏,脱离了人群,尤其是年轻一代,被眼花缭乱的思潮吸引,沉迷于各种虚构的价值观,丧失对事实的判断力。我不想现在花太多精力去定义“世界模型”,也许未来会有更好的词汇去表达,我想花更多精力去充实这个工具集,不断整理和完善。好的工具和方法永远是必须的,中国古语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个比方来说,很多先贤看见了月亮,以手指月,凡夫俗子的我即使顺着先贤的手指也无法清晰看清月亮,也许有树叶阻碍,也许有迷雾缠绕,也许有云层遮挡,这套工具能帮助我扫除树叶,冲破迷雾,穿透云层。老子说:少则得多则惑;庄子说:人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我们需要的不是故弄玄虚、高深莫测的哲学理论,而是能切实改善我们思维决策的思想工具。对于我们这些在这个世界游戏中的普通玩家(如果你是超级玩家,现在可以关掉这个网页)来说,打造一套足以好好享受游戏的工具并不是件难事。
我们首先来大致了解一下世界模型研究的对象———世界。上一期佛奈谈(十三) ,我问了两个问题:这个世界对于你是什么样的,你是如何认识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在每个人眼中都是不一样的,但有些东西是我们都可以接受的。比如我可以把世界大致分为3部分,1)自然世界,2)人类社会世界,3)个人世界。这三个部分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世界,我们就需要三套不同的工具去面对。虽然这三个世界完全不同,但它们的呈现方式有共同的形式,分析起来可以有至少三种:i)数字呈现,ii)语言呈现,iii)声图影触呈现,所以应对这三种形式我们需要三套不同类别的工具,i)数学工具,ii)哲学工具,iii)艺术工具。注意,这种分类只是帮助理解,现实情况会有很多交叉组合的情况,比如歌曲是语言和声音的组合,有时需要同时用哲学和艺术的思维去感受。讲到这里,其实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在使用分析的方法研究目标。分析a.k.a divide and conque, 中文可以叫分而治之,这种方法是人类最基础的认知和实践工具,将复杂事物逐步分解成简单事物去理解和操作,小到拆解一道数学题,大到国际政治谋略,比如印巴分治(中国幸亏当年没有划江而治)。分析工具是一组通用工具可以应对上述三个不同世界。还有其他通用工具,我们之后慢慢细数。
说到这,读者对我所说的“世界模型“是否已经有点感觉?前文讲过两个基石,立正心和求真知,如果我们想象一下“世界模型“是个分层结构,立正心和求真知是最底层的两个基石。在这两个基石之上,有一层世界公理。所谓世界公理就像数学公理一样,是不需要证明的,比如说,我心中第一条世界公理是,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真理,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的真理都是有条件的。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世界公理本身也是有条件的,完整表述是:在人认知范围内,这个世界的真理都是有条件的。康德说,人的认知能力是有限的;维特根斯坦说,我们应该对人认知能力以外的事物保持沉默。还有其它世界公理,值得我花更多篇幅去讨论,这里先不赘述。在世界公理之上是一层通用工具,比如上文讲的分析工具,以及以后我们会提到的其他通用工具。在通用工具之上是各种类别的工具,数学工具,哲学工具,和艺术工具。有这些工具作为基础,我们就可以craft出各种专业工具,让我们更好在这个世界中探索。“世界模型“的雏形算是基本形成了,剩下的任务是把必须的工具放入这个工具箱中,当遇到情况就可以翻翻工具箱看需要用什么工具应对,就这么简单。难点在于坚持,因为使用一些工具,或许需要一些脑力,或一些体力,或一些意志力,或一些控制力,能坚持做并最终化为本能。

最近一期《龙行天下》采访王孟源博士,他提到立心和求真,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所谓立心是立公益心,是对有更远大抱负和追求的人而言,而我的立心是面对所有人,不管你有鸿鹄鲲鹏之志还是怀燕雀学鸠之情,都需要立正心。其实没必要觉得作燕雀学鸠羞耻,不要认为作鸿鹄鲲鹏就高人一等,这不是庄子的本意。对于立正心和求真知,值得单独用一篇来讨论。
今天就聊到这,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