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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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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偽裝:壓迫如何在更名中永生

李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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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社會演進”實為壓迫形式的自我演化與技術升級。從奴隸制到資本主義,每一階段皆為前一形態的重構,而非顛覆。歷史上的每一次“解放”與“革命”最終都導向新貴族、新中介、新形式的服從。真正的反抗無所落腳,意識的覺醒亦無法自外於體系——因為語言、思想與抗爭本身早已是權力運作的一部分。本文以冷靜且系統的方式拆解這種壓迫的遞歸序列,並指出未來的主體不是工人階級,而是技術封建主義下的新貴族——科技壟斷者。

我认为,任何形式的反抗都将不可避免地被压迫机制所吸收与利用。所谓的反抗,往往只是权力再生产的一环。历史不是线性进步的,而是压迫形式的链式演化。奴隶制为封建制留下了对人的物化逻辑,封建制将这种物化进一步政治化为权力结构,而资本主义则将其商品化并数据化,以"自由"之名完成对权力的去面具化。这是一种压迫的累积序列,可以借用黄宗羲定律的数学形式来表示:

aₙ = a₁ + d₁ + d₂ + d₃ + ... + dₙ

其中,a₁是父权制的原始压迫结构,而d₁、d₂、d₃分别代表奴隶制、封建制、资本主义等历史阶段所添加的新压迫要素。现代社会并非某种"纯粹"的资本主义,而是父权制的大男子主义、奴隶制的主奴关系、封建制的等级分封、资本主义的商品化逻辑的累积叠加。每一次所谓的"社会变革",都不过是在既有压迫基础上增加新的压迫层次,而非替代或消除旧有的压迫形式。

既然如此,对这种压迫序列的任何传统"反抗形式"也就丧失了意义。马克思主义、社会民主主义、甚至所谓的社会自由主义,它们全都在权力机制的逻辑之内运作。马克思主义不过是德国神秘学与黑格尔辩证法的混血产物,外包装是古希腊式的唯物主义。它从来就不是一种真正外部于权力结构的力量,而是一种内部自我调节机制的激进版本。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每一次"革命"的结果,都不过是旧贵族的转身。奴隶社会的瓦解,最终扶植了新贵族;封建社会的崩溃,诞生的是资产阶级;资本主义即使瓦解,出现的也不是无产阶级政权,而是披着社会主义外衣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历史中的"新阶级"从来都不是矛盾双方的胜利者,而是一个从混乱中诞生、从秩序中受益的幽灵式存在。

这意味着,奴隶主与奴隶之争不是重点,封建主与农民之争也非核心。真正推动历史的是那些在既有矛盾中秘密积累资源、创造新压迫形式的中介力量。今天,这个中介力量是齐泽克所谓的"技术封建主义"——一种借用封建等级制但运用现代技术手段的寡头统治形式。谷歌、亚马逊、字节跳动等大型科技企业,并非单纯的商业体,而是权力的新形式,技术寡头的胚胎。它们正在构建一种新型的依附关系:你无法摆脱谷歌而不使安卓手机报废,无法摆脱苹果而不使iPhone失效,无法摆脱微软而不使电脑瘫痪。这种技术依附关系与古代农民对封建领主的依附如出一辙,只是把土地换成了操作系统和数据平台。

在这样的结构性绝境面前,连个体的反思与觉醒也无法逃脱体制的捕捉与驯化。所谓"进步"只不过是压迫的语言升级;每一次"解放"其实都是更细致、更不可见的支配技术的开始。这不是悲观主义,而是对历史规律的冷峻认识。对任何试图打破这一结构的行动者而言,真正的挑战从不是敌人太强,而是体系太深,无所不在,并以我们的语言、思想与希望为自己供血。

其实我觉得我这篇文章还是太狭隘了,或者说未来根本不是新封建主义,因为这些封建主实际上处于垄断状态,他们并没有形成一个严格的分封制度,而是一个典型的中央集权的信仰崇拜制度。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像马斯克这种封建主也会参与到政治中,即使现在他们的野心还没有那么强烈,即使现在还是服从于诸如特朗普之类的奴隶主商人阶层,但是他们的野心不会就此消失。

他们的野心正在急剧膨胀,这种膨胀来源于对资本的渴望以及再生产的需求。他们会建立一套"文明的"制度,也就是驯化工人的八小时工作制或六小时工作日,对如今的独裁,也就是奴隶主商人国家政权进行冲击和瓦解,最后形成一个全球统一的市场。这个市场也就是最终完成的一个状态——超国家民族的建构。

这种建构在经济上是超国家的全球化格局,但是在政治文化上却会愈演愈烈。如在东亚,它会加深矛盾,加深一切矛盾。种族主义、民族主义的兴起也是他们发展的一个潜在动力,他们可以利用民族种族的对立,利用性别的对立,创造出不同的产品,创造出互联网上不同的空间。这种空间既是扩大的,同时也是限制性的空间。

如此来看历史发展的趋势,这个累积的压迫序列似乎无法被任何传统力量所中断。但如果这个数列要是真有中断其秩序的可能,那就是"零"本身。在数学上,任何数乘以零都等于零,这意味着无论多么复杂的压迫累积(aₙ = a₁ + d₁ + d₂ + ... + dₙ),一旦乘以零,整个序列都将归零。这个"零"不是虚无或缺失的概念,而是一种彻底的否定力量——它能够将整个历史的压迫积累彻底清零,让一切重新开始。

在这种情况下,你越是想象什么自由化的市场经济,越是想象着去国家化,可是现实确是这样:国家不会消失,民族国家的形式并不会消失,反而会不断地强化与建构,建构出来永恒的隔阂。本来最开始每个部落、每个族群都是没有隔阂的,是包容的、交流的、生成的状态,随着奴隶制、封建制和资本主义的分裂与意识形态扩张逐渐确立,自我的意识就生成了。比如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还会互相问候、共同过节,但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拼死一搏,对外进行屠杀,对内进行严酷的剥削与压迫。

这种情况恰恰反映了一件事,那就是经济越自由,国家越压迫。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经济必须要垄断,这样国家就会自由,我的意思是说我只是想反映现在的形势而已。

更深层地看,现代科技公司与古代祭司阶层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古代祭司声称掌握天意、自然规律和神明旨意,以此控制民众的精神世界;现代科技巨头则声称掌握算法、数据科学和技术真理,以此控制用户的数字生活。祭司通过宗教仪式和神话叙事实现洗脑,科技公司通过用户体验和消费主义实现同样的效果。

祭司让人相信必须按照神的旨意生活,科技公司让人相信必须按照算法推荐消费。祭司创造了对神明的依赖,科技公司创造了对平台的依赖。两者的本质都是通过掌控某种"超越性知识"(无论是神学还是技术)来建立和维持权力关系。区别只在于,古代祭司的控制范围局限于特定地域和人群,而现代科技寡头的控制已经全球化和数字化。

福柯、德勒兹、巴迪欧、齐泽克,这些人都失败了。他们的失败在于既有的知识学谱系与古希腊哲学的传统仍然围绕着他们,这些既有的意识形态与宣传论以及哲学宗教思想一直困扰着他们。这些诗歌、文学、哲学类的思想都诞生于一个东西——宗教神话。宗教神话是权力制度的基础,也是压迫制度的一个决定性力量。没有宗教神话,没有对祖先、对人民的敬畏,没有对自然的崇拜,它就不可能会发展成如此的境地。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当初的人们对自然太过于崇拜、太过于敬畏化,以至于有些人利用了自然的这个敬畏而诞生出来了最早一批阶层——祭司阶层。这些祭司阶层自称继承着神明,自称上天告诉他们旨意,便出现了科学、天文学、数学这些东西,而这仅仅只是压迫手段之一。

像中国古代所谓的原始民主制,实际上就是祭司在背后推选的。你可以在清华简中看到,尧传舜、舜传禹,实际上都是背后的祭司阶层在操控着,并且传给自己儿子启也是祭司阶层掌控的。祭司阶层类似于共济会式的组织,他并没有一个实际的统一体,而是几个人共同执政,这就类似于当今的代议民主了。可以说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所谓民主只不过就是多个人的独裁。

似乎就这样了,就像鲁迅所想的那样,辛亥革命到来了,然后退去;张勋复辟到来了,又退去了;军阀混战兜兜转转,最后又诞生了新军阀。历史也是这样,只不过就是最初的那批祭司奴隶主所利用压迫的奴隶进行娱乐罢了,这种娱乐在他们眼里成为了一种再生产,或者说成为了一种仪式。而这种仪式恰恰是需要经济的,需要政治制度的,需要文化思想的,需要科技的,因此这个仪式便诞生了。

人类社会可能就是围绕着这个仪式而运转,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类这么愚蠢。这篇文章就此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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