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日書｜第三天

颱風天，讀書天。本來是這麼想着，結果因着work from home的種種瑣事，書沒多看，就連電影也沒能好好看一套。大部分時間都坐在電腦面前虛耗，等待遙距操控着的那台公司電腦的那端，能順順利利、生生性性地運作。時間就這樣分秒過去——打一隻字，倉頡碼花數秒才緩緩冒出，接着Indesign的文字方塊又要refresh一趟，只為了修改數處也得來回用上十分鐘。更別提排版時頁面勢必在滑書拖曳後一格格、一行行地往下移動，由頁首到頁尾。好像就過了一生。不過也感恩暴風下仍能守在蝸居工作，阿母說童年時住鐵皮屋，雨夜過後家裡各處輒見白色蘑菇叢生，更可怕的是翻風落雨時總提心吊膽屋頂會被風掀飛，而床鋪所在也頓成澤國。「災」至不及生「難」，確實非理所必然。饒是如此，「踢都唔識行」的遙距工作系統還是令人心生怒火，也自覺成了工作的奴隸。

暴風急來人無恙，愛民邨年過半百的老榕大卻倒下了。再看看照片，原來老樹纏根之處不比想像深。連根拔起，是一種暴力，背後是自然的無情，但另一面也是名為發展的暴力。迄立半世紀的老樹，大槪承載了不少人的回憶。年幼時把榕樹頭當作秘密基地，年紀稍長後讓曖昧在樹蔭下發芽開苞，走入社會接受職場毒打後背靠樹幹飲酒解愁，到他朝老了又與老伴在樹下乘涼度日。一圈圈年輪，寫入了五十個春秋，也見證了這樣代代人的故事。常常想，一個人就是一本書——好人壞人蠢人精人各有各精彩，又各有各坎坷。讀書好慢好慢，但把人看一遍，不知抵得上多少本名著，畢竟不少文學寫的就是人生。而那樣的一棵老樹，既是書的原料，也說得上是一間圖書館了。

近來少寫作，也少讀書，確是三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暴風稍歇，山雨未停，腦裏、肚裏也還在打着如霧的風，只望能靜心習字，繼續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