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明月又东风·第一章《入京》
东狼寨盘踞在帝都不远的东狼山上,让当地官府头疼不已。
帝都乃首善之区,岂容一群强盗在近畿放肆横行?
寨主号称“狼头”,心狠手辣、狡诈异常,兼之武艺高强。手下五十四名悍匪,个个都是亡命之徒,骁勇善战。
若是捕快缉盗,他们便当场斩杀。若是朝廷派兵围剿,他们便提前避走,踪影难寻。
一年多来,官府屡次剿灭未果,反倒折损兵将无数。
但今日,东狼寨的积雪上,血流成渠。
五十四条性命滚烫的鲜血,将冷雪染出一条条蜿蜒的猩红沟渠。
狼头满身血污,瘫坐在墙角,大口喘息,双目圆睁,惊恐地望着那个踏着尸堆缓步而来的黑衣人。
那人身姿笔挺,神色漠然,手中利剑不停地巡视每一具尸体。
一旦发现还有余息者,长剑便毫不迟疑地刺入其咽喉——毫无怜悯,毫不迟滞。
他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杀意,没有快意。
只有一种冷静至极的专注。
像是在打磨工艺品的匠人,逐一拂去作品表面的瑕疵与尘埃。
狼头杀人无数,见过无数人死。
可从未见过这样杀人的。
冷静、干脆、机械,仿佛根本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完成一项日常琐事。
黑衣人终于也发现了他,缓缓提剑走来。
狼头望着缓缓走来的黑衣人,在行进之中还在左顾右盼,找寻其他目标,突然感觉想吐。
他死死盯着那柄逐渐逼近咽喉的长剑,沙哑着声音嘶喊:“你是谁?临死前,至少让我知道你是谁!”
剑停住了。
黑衣人点点头,拉下脸上的裹布。
竟是一张青年面孔,年不过二十,唇边却留着不合年纪的三绺胡须。他轻咳一声,语气平静:
“你的请求合情合理。在下大风村东门未寻,现任蜀中粮官。”
话音未落,长剑已然送入咽喉,鲜血喷涌。
他收剑、转身,目光环顾四周,确定再无一人存活,方才长叹一口气,自语道:
“这是第几个寨子了?唉……老头子说得对,世道真是不太平啊。”
说罢,黑衣人背剑而行,身影很快隐没在飞雪之中,不见了踪影。
一月初七。大雪封路。
茫茫雪地里,一行三人踏雪徐行。当先老者青骢马瘦,头巾裹额,须发皆凝冰霜。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挑夫,挑着沉重的铁皮大箱。从那根被压弯的扁担可以看出,箱子分量不轻。
马上的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发须混杂着雪水,头上缠裹着头巾,以避严寒。他双眼颇为焦急的盯着远方,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两名挑夫低头前行,看不清表情,脚步却沉稳地跟在马后。
走了大约一里地,前方一片苍白中出现一个人影,飞速朝他们奔来。那人身法迅捷,身着黑衣。
黑衣人转瞬间来到马前,向着马上的人鞠了一躬:「大人,前方已经没事了,我们放心赶路吧。还有十里地就到都城了。」
马上老者点点头道:「那就好!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
黑衣人躬身行礼:「护送大人是我们的职责,谈何辛苦?」
老者摆手道:「从蜀中到此,路途遥远、山路险峻,又逢大雪封山、盗贼横行。若非你在前开路十里,我恐怕难以平安抵达都城。」
黑衣人挠了挠头,习惯性笑道:「这是我第一次替老头子出任务,若有什么差池,我也没脸回村了。」
老者微微一笑:「这二十年来,全仗你父亲的照拂,我才能逢凶化吉。这一路上没机会和你多说,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黑衣人沉默片刻,叹道:「自入冬后,老头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要不然护送大人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交给我来办?」
老者长叹一声:「出发前见到是你,我就猜到几分,可惜出发仓促,没能去探望他。此番朝天结束后,我先回你们村拜访你父亲。我已许久未见他了。」
黑衣人声音中带笑:「照啊!这次进都,带几瓶都城美酒回去。父亲前段时间还念叨没人陪他喝酒呢!」
老者望了望黑衣人,笑道:「上次见你时,你还扎着小辫,拿木剑砍桩子。这么快,你已能独当一面,武功也精进至此。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黑衣人刚想回应,突然停步,左手握拳一抬,后方的挑夫如钉根般站定。老者急忙拉住缰绳,勒停坐骑。黑衣人屏息凝神片刻,低声道:「大人,前方有大队人马,约五十名带甲者。」老者道:「先探虚实,切勿伤及无辜。」
不久,锣鼓喧天,一队人马出现在左前方。黑衣人定睛一看,松了口气,对方穿着官府服饰,应是官方队伍。四人停下,打算待队伍过去再走。不料,那队人马突然停住,为首骑士调转马头,摆开阵势冲他们喝道:「尔等何人!竟敢挡住大人的队伍!找死吗?」
黑衣人和老者面面相觑:你们明明在我们前方,这「挡住」二字从何说起?
老者不愿多生事端,向黑衣人点头示意。黑衣人会意,从怀中取出官旗,迎风抖开,露出蜀州标记,大声道:「我们是蜀中官员赵秉承的官队,前来都城朝天。你们是哪一州省?」
对面骑士喝道:「你是何人!蒙面与我讲话,不要命了?」
黑衣人取下裹布,露出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庞,看面相不过二十出头,却留着三绺胡子,脸上挂着官场招牌笑容:「在下蜀中粮官东门未寻,此次朝天的拜谒官。」
骑士斜眼看他:「屁大点小官,凭什么与我说话!叫马上的老头下马回话!」
马队后传来一声叫喊:「哎呀!是秉承兄吗?你可想死哥哥我啦!」
说话间,一名体态肥胖、衣着华丽的官员从轿中下来,拧着衣摆,一摇一摆跑过来。马上的骑士见状,慌忙滚下马,躬身迎接。
赵秉承看清来人,微微吃惊,翻身下马,抱拳拱手道:「来人可是余年兄?」
那胖子一把抱住赵秉承,眯着被肥肉挤成缝的眼睛,假装大哭:「哎哟!秉承兄弟!自蜀中一别,十年未见了啊!」
赵秉承有些尴尬地后退,但对方抱得太紧,挣脱不得,只得道:「余年兄安好!自上次一别,已十年。如今听说余年兄已官至角州令,可喜可贺!」他转头向东门未寻使眼色,示意他设法拉开对方,口中却道:「这位是角州令张余年张大人,还不过来拜见。」
还未等东门未寻等人下拜,张余年已冲到先前骑士面前,左右开弓给了他四个耳光:「混账东西!连蜀州令赵大人都不认识?瞎了你的狗眼!」那骑士不敢躲也不敢避,垂头受罚,眼中满是惊恐。
赵秉承在一旁打圆场:「不知者无罪。张大人,还是赶紧赶路要紧。」
张余年道:「那可不行,我这么做可是为他好!当年我在蜀中与赵大人共事的时候,要不是你那一顿板子,打醒了我,我张余年怎么能有今天这个成就呢!」他说着,意味深长地斜睨着赵秉承,眼底透出一丝恶毒的恨意。
赵秉承心中暗想这才是了,当年你在蜀中任上欺男霸女,被我八十大板打出蜀州,如今对我只剩刻骨仇恨。此番冠冕堂皇的言辞,无非是想借机炫耀权势,羞辱于我罢了。
然而,三十余年宦海浮沉,他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张大人能有今日成就,在下实在欣慰。」
张余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赵秉承,目光缓缓掠过他,落在后方挑夫的铁箱上,故作诧异道:「咦?赵大人已经进过城了?」
赵秉承神色不变,微微一笑:「在下刚到,还未入城。」
张余年轻轻摇头,似是不信:「怎么可能?我看赵大人的贡品已运得差不多了吧,这一箱莫非是最后一箱?」
赵秉承依旧神态自若:「哪有什么多少箱子,仅此一箱而已。」
张余年闻言,顿时夸张地倒吸一口气,作出大惊失色状:「哎呀!那这箱子里定是了不得的珍宝吧?是万年人参?还是千年珊瑚?莫非竟是一箱璀璨珍珠?!」
他大手一挥,悠然道:「来人!散开马队,让赵大人也过过目。」
随即,护卫森严的马队缓缓散开,露出五架马车,每辆车上都整齐码放着四口硕大的铁箱,箱体外镶嵌着耀眼的宝石,奢华至极。赵秉承目光微闪,心中暗自估量——只怕这些箱子,就算是空的,价值都不在他那一箱银两之下。
张余年叹息一声,满脸惋惜地说道:「唉,我这个人粗鄙不堪,实在没什么眼光,这二十口箱子里,毫无特色,全是金子。」他故意停顿片刻,抬眼看向赵秉承,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我这样庸俗不堪的人,赵大人可千万别笑话啊!」
赵秉承淡然一笑,语气不疾不徐:「张大人谦逊了,在下怎敢笑话。」顿了顿,他话锋微转,「不过,此地虽已临近都城,毕竟仍是荒郊野岭,带着如此巨额黄金,还是小心为妙。张大人,赶紧上路吧。」
张余年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道:「无妨,我已包下角州所有镖局护送,一天花费千两白银!可说来也怪,这一路上,竟连半个毛贼都未曾遇见。」
他眼中带着几分揶揄,望向赵秉承:「赵兄,蜀中和角州皆通往都城同一路线,你可曾遇到过强人山贼?」
赵秉承闻言,微微侧目,看了东门未寻一眼,随即抱拳向天,朗声道:「此乃蒙帝圣明,天下方得太平。我等沐浴帝恩,实为幸事!」
张余年一听,立刻连连点头,随之高声附和:「是是是!帝恩浩荡,我等奴才感激涕零!」
说罢,他忽然神色一敛,做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低声道:「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不由分说,伸手拉住赵秉承,只象征性地迈出一步,便压低嗓音:「前些日子,我听闻了一些不太妙的消息。秉承兄,可想知道?」
未等赵秉承开口,他已自顾自地说道:「你我知己弟兄,何必客气?虽此事干系重大,但咱们的交情,我自然是要告诉你的!」
说罢,他又装模做样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听说今年的督官评鉴对赵兄非常不利。据说帝君看过评鉴之后,轻则砍头,重则扒皮抽筋、五马分尸、挖眼割舌、掏心剖腹!至于你的家眷——妻女贱卖为娼,儿子贬为奴仆!啧啧啧啧啧……惨啦,真惨。。。」
他一边说,一边惋惜地摇头,脸上却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赵秉承哑然道:「张大人你是在提醒我,还是自己在这解恨呢?」
张余年打个哈哈,拍着赵秉承的肩膀道:「当然是提醒赵大人啊!我祝赵大人——长命百岁啊!」言罢,他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回轿子,四个轿夫憋红了脸,齐力抬起轿子,在马队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赵秉承目送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远去,良久未语。
最终,他轻叹一声,翻身上马,随着马匹晃动,缓缓朝着都城而行。
东门未寻走在马前,略一沉吟,低声问道:「大人,督官评鉴……真的如他所言那般严重吗?」
赵秉承微微抬眼,语气平淡:「今年春夏,蜀中连遭洪涝,颗粒无收,灾情之重,为我任上二十年来未见。你们身后抬着的,不是一箱银子,而是千万灾民的生路。」
他缓缓说道:「为了凑足这箱银两,我已将名下田产房屋悉数抵押,百姓们纷纷解囊相助,才勉强拼凑而成。此行入都,正是趁着帝君六十大寿,设法打点,盼望能尽早批下赈灾银两。」
他顿了顿,嘴角带上几分自嘲:「只是,再无分文孝敬今年的督查官了。」
东门未寻眉头微蹙,低声道:「大人您为官多年,当然清楚,若无孝敬,督查官的评鉴……」
赵秉承淡然一笑,眸色沉静如水,道:「这个道理,我岂会不知?所以我也为督查官准备了一份大礼。」
东门未寻微微一怔:「什么大礼?」
赵秉承悠悠道:「我赵秉承的字——亲手写给他的,还特意请人裱了起来。想我这笔字,恐怕也能值几两银子吧?」
说罢,他忽然朗声大笑。
东门未寻望着这位纵声长笑的老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嘴角也缓缓扬起一抹笑意。
他轻声说道,像是对赵秉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大人,我真的由衷钦佩你,真的……非常钦佩。」
今日的蒙都,热闹非凡。
一月初七,是蒙帝卫成的寿辰。登基第二年,他便将「朝天」之日定于此日,堪称仁政。
原本,每年一月初一,全国各州省及以上官员需入都述职。朝廷于一个月前派出督察官巡视各地,停驻公办,审查地方政务。月底,官员携财政账册、民情报告、刑狱案卷及密封评鉴前往都城,面圣汇报。帝君当殿拆封,功者赏,过者罚,此谓「朝天」。
此举虽可有效监政,却使地方财力人力大耗。未及喘息,初七又至,各地官员需再赴都城,为帝君贺寿。
于是,卫成一纸诏令,将「朝天」与寿辰合并,既体恤官员奔波之苦,又减轻地方财政负担。此类细微考量,在卫成在位期间比比皆是,难以尽述。
此时的蒙都,民众皆欢。
五日朝天,夜市不禁。全国官员云集,商贾如织,经济流转之速可抵数月。许多店铺仅凭这几日的生意,便可歇业至春暖花开。
而在这繁华的背后,皇城最忙碌的那个人,必然是风零落。
她不仅要维持都城治安,整肃市场秩序,还要筹备宫廷宴会,接待各地使节。此外,更需密切关注地方首脑离都后的动向,防范关外异邦趁机滋事。
然而,比起这些,最令她头疼的,还是八个表哥——蒙帝卫成的八个儿子。
蒙帝卫成,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帝王。但如果非要挑出卫成的一个毛病来的话,那只能说,他太不会生孩子了。
卫成有八个儿子。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这句话在这里却不适用。他的儿子,八个都是一样的。卫成的八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白痴,一个赛一个昏庸。除了呆傻就是暴虐。
但是他的外甥女,也就是卫成亲妹妹卫灵的女儿---风零落继承了卫氏血脉的全部优点。
去年朝天期间,帝都的犯罪率陡然上升了十成,而其中的九成都是她八个表哥及其相关人员犯的。
这九成犯罪中,有八成是调戏妇女。而这所有调戏妇女的主犯,全是她表哥,连相关人员都没有了。
风零落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把八个表哥全部抓了起来,然后交待下去,仗打。行刑官战战兢兢,因八子中极有可能诞生太子,不敢擅自决断,特来请示:「不知杖责至何程度?」
风零落正在批阅市场秩序的政令,头也不抬,淡淡吐出一句:「让他们脱不了裤子。」于是,蒙都的治安就好了。
但八子虽愚如猪、莽如驴,却无一是省油的灯。他们使出了最狠的一招——告母后。
卫成的五位王妃,平日里各怀心思,明争暗斗,可在这一刻,却出奇地团结一致,齐齐涕泪涟涟,向卫成哭诉。
然而,她们连卫成的面都见不到,唯一等来的,是一道圣旨——
「让那八个畜生,裤子提不起来。」
自此,再无人敢为八子求情,风零落的威严亦再无人敢忤逆。而八子对她的怨恨,也可想而知。
今年的朝天,比往年更加棘手。
原因有三。
第一,随着年龄的增长,八个儿子的荷尔蒙也随之增长。今年的发情期比去年来的更早,也是更加旺盛。而且随着与风零落一年来的斗争经验的总结,他们的手段也开始高明起来,当然,这主要是八子手下谋臣不断总结归纳的结果。加大了风零落破案的难度。
第二,今年是卫成六十寿辰,筹备更需缜密,容不得半点纰漏。
这两点,风零落尚能应对。
六十寿辰,她早已妥善安排;至于八子,照旧延长他们「脱不了裤子」的时限,便可让都城安宁些时日。
最让风零落头疼的,是第三个原因,一个出乎风零落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
三天前,盘踞漠南的霸家突然向北用兵,仅仅用了一夜的时间,将蒙朝十年的心腹大患天可汗击溃,让蒙王朝的战略纵深向北推进了六百余里。卫成龙心大悦,命霸家家主进都面圣,汇报佳绩。
风零落所忧的,并非接待事宜,而是——
霸家。
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家族,一个让她心生恐惧的存在。
今年仅仅是风零落当上宰相的第二年,她的布置,井然有序;她的掌控,无可挑剔。多年来朝天的混乱景象,在她的筹谋之下,终于呈现出盛世之象。
然而,她疲惫至极。
即便如此成就,也难以驱散心头沉重的倦意。
蒙帝年事已高,在接受百官参拜、听完祝寿贺辞后,便留下风零落主持全局,独自回寝宫歇息。
风零落强撑着坐在御座下手,随意喝退了几句「滚」后,便再无人敢靠近献媚。
她的目光冷冷扫过整座宴会。
觥筹交错,华灯璀璨,可那一张张满带笑容的脸孔,在她看来,皆如死寂的面具。
她与他们共事多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些人。
她看到八子在宴会上尽情欢笑,四周簇拥着无数官员,极尽拍马溜须之能事。
最接近八子的人,自然是朝廷显贵,而外围则是地方小吏,卯足劲儿想往里挤。有人趁机向八子亲信塞银票,企图靠拢权势。
然而,宴会之中,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卑微。
此人始终猫着腰,拎着酒壶,见人便点头哈腰,谄媚奉承,忙前忙后。
他的地位之低,连八子身边最外围的资格都没有,便索性在各个圈子之间游走,替最底层的官员拉衣角、倒酒,企图博得些许关注。
大多数人对他视若无睹,偶有人因他拉衣过重,或倒酒溅出而皱眉斜视,他竟立刻兴奋地抓住机会,借势拍马溜须,极尽献媚之能事。
风零落心生厌恶,同时,也有几分惊叹——一个人,竟能卑躬屈膝至此地步。
心想:此人定为官多年,手段纯熟如此。
她正想着,此刻,三皇子似乎站累了,随意走动,身侧的官员群体稍微松动了一丝缝隙。
那人便如一只机警的兔子,瞬间窜了出去,迅疾钻入空隙之中!
风零落一怔,瞪大双眼。
正是这一转身,她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面貌——
仅从眉眼来看,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算也不会是为官多年,却留着官场中常见的三绺胡须。
风零落无奈摇头,心底一声叹息。
本朝官场,竟已堕落至此。
连年轻官员也精于逢迎,且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她心中厌烦至极,轻声吩咐侍从:「霸家若到了,立即通知我。」
说罢,便悄然起身,向着幽暗的宫廷深处走去。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