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倔强
夜深,京城东南的霍府依旧灯火未尽。西堂议事厅内,灯影沉沉,帘帐轻拂。
霍父端坐于主位,指间轻扣案几。银丝微露的鬓发并不显老,倒添了几分不可动摇的威严。
“你近来……与林璟走得太近了。”他开门见山,语气平静,眼神却似千钧压顶。
霍宁立于席下,神色清朗,眉目沉定。
“是。”他答得简短,语意坦然。
霍父眉头微皱,淡淡道:“你应知她是什么人。”
“知道。”
“那你还——”
“我认得她,也认得她的锋芒与孤意。”
霍父终将案上一封信拍下:“她不是安稳之选。”
厅中寂静,火光摇曳的声音如呼吸声。
良久,霍宁才抬起眼,声音低沉而坚定:“可我偏爱她的不安稳。”
那一瞬,案后之人冷冷地看他。
“你知你说的是什么吗?”霍父缓缓起身,语意陡然犀利,“霍家将来在你肩上,你娶一个名声尚未洗清、锋芒太露的女子,是自毁前程。”
“名声可以清,锋芒也不是罪。”
“你太年轻。”
“你太老了。”霍宁忽而一笑,那笑意却不轻松,“你在看局,我在看她。”
“她身后是一柄刀,不是亲和的掌上明珠。”
“我愿娶她。”霍宁一字一句,笃定道,“即便她锋利如刀,我也愿执手,不求她屈。”
霍父静了。风穿过帘缝,灯焰微微晃动,似在权衡利弊,又似在冷笑儿戏。
他终于低声道:“你将来是要掌兵的。”
霍宁却答:“那更该明白,什么叫并肩。”
厅中沉寂良久。
霍父目光沉沉,看着眼前这个早已不是少年的人。他曾亲手教他剑术、兵法、权衡、谋略,教他如何将一国权柄握于掌心,却从未教过他如何爱一个人。
“你会为此后悔的。”霍父最后说道。
霍宁行了一礼,神色温和:“若她愿同我走,便没有悔。”
说罢转身而去。长袍掠过青砖,未有一丝响动,只有那灯火,照出他背影孤挺——
如战前少将军立于风中,披甲未言,却早已决定生死。
——
当夜风越过霍府高墙,传进西堂,案上那封旧信。霍父望着门扉良久,终未出声。
他忽觉,那个从小按规矩长大的孩子,终究有一天,会走上一条自己也不能预言的路。
而那路上,或许真的会有一个人,携刀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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