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之 當我們紀念和平 我們在哀悼什麼
太田川下游三角洲中心,廣島的平和記念公園。
到廣島那天很陰,我和同伴來不及去資料館,只趕著在日落前去公園散步。以祈福噴泉為起點,沿著中軸線,長條型的水池一端是拱形的亡靈紀念碑,一端是狀似千紙鶴的經久不息的和平之火,再往遠處望,視線可以直直往見河對岸的原爆穹頂。同伴是南京人,我們一路走進好像歐式園林的公園中心,保持著微妙的沈默。
據說這裡以前叫中島町,在太田川分岔口的中心三角洲,是極熱鬧的商業區,在原爆中被瞬間夷為平地。原子彈爆炸後九年,這裡建立了記念公園。公園裡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紀念碑和雕像,櫻花樹下月牙上的懷抱嬰兒的母親,遇難學生的亡靈塔,站在鐘頂向千紙鶴的小女孩。同伴驚訝於公園裡粗壯茂盛的大樹,像森林神社旁那些長了上百年的古樹,恍惚令人產生一種他們一直佇立於此的錯覺,可是他們怎會躲得過水泥石瓦尚能灰飛煙滅的熱能和衝擊波。忽然發現,由人們再踏足於此,在廢墟上種樹鋪草,至今也已過去了七八十年。
第二天終於進入了資料館,展覽由如常的生活開始,到那朵蘑菇雲後,一霎時「如同地獄般」,烈火灼燒過後,黑雨接踵而至,一輪又一輪死亡大點名,四個月,十四萬人。展館將對於痛苦的描述編排得極個體化,我們在擁擠的外國游覽團的人流中屏住呼吸慢慢讀,學生、藥劑師、醫生或是銀行職員遺物旁一手或二手的記憶。
展覽的第二章節話鋒一轉開始講述美國如何開啟了曼哈頓項目研發原子彈,擬定四個工業或商業要塞作為候選轟炸對象,要求日本無條件投降無果,最後悲劇在廣島和長崎在三日內接連上演。導覽以原爆受難的角度最後呼籲悲劇不再發生收尾,我們走出去心裡都怪怪的。留言簿大多數人都寫no more war,也有人指責日本自己在外作惡在先,怎麼又只當自己是受害者。誠然戰爭讓決策者將立場、利益置於生命之前,誰又能判定刺刀和子彈是否就比原子彈少作一些惡?人們哀悼逝去的有關或無關的亡靈之時,又在為誰而泣?
今天又走到中心點穹頂的路上,河畔的櫻花開得正盛,穹頂的圍欄外幾個留學生和本地人掛了手畫的橫幅寫著free Palestine的標語,兩位女性滿懷熱忱向大家用英語和日語演講。歷史的重演或發生好像總是不遂人願,不然承載著這麼多人的有心或者無意的「許願世界和平」怎麼還沒有實現?
(旅途中寫得倉促,先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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