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響〉

又來了，

在這座回音不息的房裡——

我總是被懷疑，被否定，

如暮色中一盞燈的顫抖，

風一來，就搖碎了自己。

不要，

不要把我當成無病呻吟的聲響。

那是我的心在低鳴，

是孤島裂縫間滲出的光，

不是你以為的軟弱。

請接受我，

如你接受一場暴雨裡殘存的火苗，

我不想再這麼悲傷，

這麼疼痛——

像每日清晨，

都要從深淵裡重新學會呼吸。

我做什麼都是無力的，

連影子也學會離我而去。

請接納這個不完整的我吧，

縫補過、塌陷過、還在學習行走的我。

——你就是那樣的人吧？

我一直都知道。

若悲傷是真的，

就別用理性把它掩埋。

我是卑鄙的，

總想撿起他人遺落的溫暖，

在夜裡偷偷取暖。

我也是無情的，

當你不再照亮我時，

我便學會背對你走。

我早已鏽蝕，

連擁抱都會劃破你的皮膚。

那麼，還值得被留在你身邊嗎？

你從來不曾肯定自己，

所以才渴望他人的目光。

可你和我都明白，

這個世界從不為誰停留，

它走得很快，

只記得自己。

若我只是你掌心短暫的餘溫，

那樣也可以嗎？

人與人之間，

本就是一場交換與沉默的試煉。

若意義已熄滅，

離開，不算罪。

但你若說——這是利用，

那就嘗試去給予吧，

哪怕只是為了你自己。

為了自己，又何妨？

人生來此，

本就是為了自己而活。

就算沾滿功利與傷痕，

我也願意赤腳走在火上，

不為誰，

只為證明殘火未盡。

我從未逃離過去，

也無法逃離：

那自私的自己，

和這無情的世界。

我在裂縫中吶喊，

而那迴響——唯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