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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将“妈妈岗”改为全性别家庭友好型灵活就业制度|“妇女与经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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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推出“妈妈岗”受到争议,被指固化女性主要承担育儿责任的性别角色分工,且多为技术含量低的服务业岗位,缺乏职业发展和晋升空间,薪酬偏低且劳动保障 不足,无法真正提升女性职场平等。

今年是北京世妇会三十周年,会上发布的《北京宣言》和《行动纲领》,明确了十二大重点关切领域,至今还引领着全球妇女事业的发展,号召各国政府履行推动性别平等的职责。

作为一群关心公民参与和政府问责的女权主义者,我们在共学的基础上,搜集公开文献、资料、数据,尝试对中国践行《北京宣言》和《行动纲领》的实际状况做出有限的民间评估,由此汇集成了一份“北京+30”民间报告草案,其中必然有遗漏、欠缺、不足之处,希望能抛砖引玉,征集更多网友的意见建议。

欢迎参加问卷互动,投票选出你最关心的领域,留下你对民间报告章节的评论或补充意见,或者对《行动纲领》的读后感。参与截止期为11月底。

我们将在报告修改时吸纳或以其他方式呈现这些投稿。对于积极参与或有贡献的网友,我们会在报告定稿中致谢,并寄送书籍等小礼品。

以下是我们的第八篇推送,聚焦于“妇女与经济”。在之前发布的“妇女参与权力和决策篇”中,我们已经指出女性在企业中发展的“玻璃天花板”效应,在本篇文章中我们将进一步分析,婚育给女性带来的就业晋升歧视和职业中断风险不可小觑。而女性更多进入非正规就业/零工经济中,继续复制正规就业中的性别收入差距,值得更多关注。

妇女劳动参与率长期保持在全球较高水平,2020年,城镇和农村女性在业比例分别为 66.3%、73.2%;农村妇女广泛参与家庭副业与乡村产业,农村在业女性中,非农就业比例为39.5%,37.8%的农村女性有外出务工经历 。[1]

截至 2023 年 12 月,中国互联网领域创业者中女性占比已达 55%,数字贸易、电商、直播等新就业形态中的妇女从业者约占 1/3。[2]

2020年,已婚女性自己名下有房产的占 18.8%,与配偶联名拥有房产的占 39.9%,分别 比 2010 年 提 高5.6 和 11.9 个 百 分 点 。 未 婚 女 性 自 己 名 下 拥 有 房 产 的 占10.3%,比 2010 年提高 3.4 个百分点 。 [3]

实施“巾帼引航计划”、“巾帼护航计划”、“巾帼助航计划”,分别支持女企业家、女大学生和女性在新业态的就业创业。每年超过 850 万人次女性劳动者领取政府发放的职业培训补贴。[4]

2022年修订的《妇女权益保障法》明确规定了妇女在就业、薪酬、晋升中的平等权,并增加维权举措,包括将招聘与就业过程中的性别歧视行为纳入劳动保障监察执法、建立纠正就业性别歧视联合约谈机制、责成用人单位预防和制止性骚扰、建立妇女权益保障检察公益诉讼制度等。

妇女的性别平等意识有所增强。不赞同“男人应该以社会为主,女人应该以家庭为主”的男女比例分别为50.9%、58.3%,比 2010 年分别提高 14 和 14.7 个百分点;其中 35 岁以下女性中有八成表示不赞同。认同“男人应该兼顾家庭和工作”的比例为 93.3%。八成以上被访 者 不 赞 同“ 照 料 孩 子 只 是 母 亲 的 责 任 ”,其 中 35 岁 以 下 女 性 这 一 比 例 为 94.6%。[5]

增设父母育儿假,延长男性陪产假,支持夫妻共担家庭责任,帮助男女职工平衡工作和家庭。近年来,多省份将女方产假延长至 158天以上,男方陪产假/护理假一般为15天至30天不等,育儿假为每年5-15天(在子女3 周岁以内)亦在部分地区推行。


1. 妇女就业人口比例下降,性别薪酬差异明显

长期以来,中国女性的劳动参与率高于世界平均水平。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3年,全国女性就业人员3.2亿人,占全部就业人员的比重为43.3%,虽然比前两年有小幅增长,但低于2013年的峰值45%。2021年女性在城镇登记失业人口中比例为41.9%,但最近两年都未公布数据。[6] 总体来看,作为支撑起中国庞大经济体的重要力量,女性在经济活动中仍总体处于弱势地位。

在薪酬方面,男性与女性仍存在不小的收入差距。城乡在业女性的年均劳动收入2010年扩大到仅为男性的67.3%和56.0% [7];2020年的第四期妇女地位调查未见公布数据 。 

行业调查数据显示,2021 年度中国城镇就业人群中女性劳动者的平均薪酬为 7017 元,仅为城镇男性劳动者的 77.1%。在不同行业或岗位中,女性占比数量亦出现不平衡,女性占比较高的行业或岗位,性别薪酬差距更为明显。2021 年,女性从业者占比超过 60%的教育培训业、专业服务业、制药医疗业仍然是性别薪酬差异最高的三个行业。在教育培训行业,性别薪酬差异度达到 52.7%,较 2020 年拉大 近 10 个百分点,位居所有行业首位。而女性占比相对较低的汽车行业和机械制造业中,性别薪酬差异则低于 20%。[8]

此外,另有数据显示,2025年职场女性平均月薪8978元,较去年有所上涨,但与男性10320元的平均月薪相比,13%的薪酬差距依旧醒目。[9]

2. 女性就业歧视仍普遍存在,婚育因素最为常见

新修订的妇女权益保障法进一步加强对女性就业歧视的规管,但该现象仍然普遍存在。例如,2023年初,广东省广州市增城区检察院在开展妇女权益保障领域公益诉讼专项监督工作中,发现辖区5家用人单位在网络招聘服务平台发布的招聘信息中,含有“要求20岁至45岁男性”“女性要求已婚已育”等侵犯妇女平等就业权利的内容。

在国家公务员考试中,大量岗位存在性别偏好,面临严重的性别歧视问题。数据显示,2024 年国考招考职位共18948个,招录人数39561人,其中性别限制职位占比 38.64%,性别限制人数占比46.84%。存在性别限制的岗位中,偏好男性职位4229个,偏好女性职位3093个,偏好男性的岗位是偏好女性的1.37倍,偏好男性的人数是偏好女性的1.45倍。其中,省级以下直属机构是国考招考中性别限制最严重的部委,四成以上的岗位存在性别限制,占招考人数的近五成。

在就业歧视案例中,婚育歧视为最常见的现象,婚育情况亦成为影响女性收入水平的重要因素。2025年的调查显示,在求职过程中,62.5%的女性表示曾被问及婚育情况,这一比例远高于男性的18.5%。15.3%的女性因处在婚育阶段而被动失去晋升机会,这一比例是男性的近六倍。[10]

2021 年 7 月,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院一项研究表明,对中等收入家庭来说,从就业情况来看,在控制相关变量后,在妻子一方,孩子数量与妻子就业几率存在负相关关系,而生育行为对丈夫就业几率的影响不显著。 就妻子而言,与没有孩子相比,有一个孩子使得其就业几率下降约 6.6%; 而有两个孩子,其就业几率再次下降 9.3%(与一孩状态相比)。[11]

近年来,广东、湖北、上海等省份均推行“妈妈岗”或所谓“生育友好岗”,通过财税补贴等政策,鼓励用人单位面向育儿妇女提供弹性工作、居家远程办公型岗位,以缓解育儿女性就业难题。然而,这类举措受到不少批评,包括:固化女性主要承担育儿责任的性别角色分工,“妈妈岗”多为技术含量低的服务业岗位,缺乏职业发展和晋升空间,薪酬偏低且劳动保障 不足,无法真正提升女性职场平等。

3. 零工经济中女性收入明显低于男性

近年来,随着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调整,零工经济规模迅速扩大,大量女性进入非正规就业岗位中。一项对1.6万余名县域居民进行的调研显示,零工经济灵活性和自由度较高的工作模式对女性吸引力更大,女性零工占比达到52.22%。仅有零工的女性比例为15.38%,略高于男性,而在既无主业也无零工收入的人群中,女性占比68.92%。 [12]

然而,零工就业意味着雇佣的非正式化与收入的不稳定化,女性参与劳动力市场和家庭的方式发生转变,比起男性更容易遭受经济风险。具体来看,零工经济就业者收入低于传统就业者,而其中女性就业群体收入更明显低于男性。研究显示,女性就业群体中,零工参与带来约24.1%的工资下降效应,而男性就业者中这一数字仅为10.8%。[13]

此外,根据一项对女骑手的抽样调查结果显示,女骑手的订单里配送费单价10元以上的占20%,单价5~8元的占22.45%,单价5元以下的则达到44.38%;相比之下,男骑手订单的单价10元以上的占30%,单价5~8元的占33.07%,单价5元以下的仅为24.29%。[14]

同时,女性在非正规就业中对职业满意度也明显较低。根据北京大学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 的2016 年数据,女性正规就业的满意度为3.518,女性非正规就业的满意度为3.424。[15]


  • 收集并公开与男女薪资水平、涨幅相关的全国性统计数据。

  • 采取更多措施以减少就业歧视问题,并针对此类措施进行有效性评估。

  • 减少国家公务员考试中性别偏好岗位的数量,以合理方式增加女性就业配额。

  • 将“妈妈岗”改为面向所有性别的家庭友好型灵活就业制度,纳入正式劳动合同、确保基本劳动保障。

  • 修订法律法规和管理实践,以确保女性在零工经济中受到保护。


[1]《第四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主要数据情况》:https://epaper.cnwomen.com.cn/html/2021-12/27/nw.D110000zgfnb_20211227_1-4.htm

[2] 《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暨<北京宣言>与<行动纲领>通过三十周年国家级综合审查报告》:https://www.unwomen.org/sites/default/files/2024-09/b30_report_china_zh.pdf

[3] 同1。

[4] 同2。

[5] 同1。

 [6]《2024中国妇女儿童状况统计资料》,第36、37页。

[7] 《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全国主要数据报告》:https://www.llfengcai.com/uploadfile/2019/1023/20191023691202.pdf

[8] BOSS直聘研究院,《2021年中国职场性别薪酬差异报告》:https://www.iyiou.com/news/202203081028705

[9] 智联招聘,《2025中国女性职场现状调查报告》: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825905119761331738

[10] 同9。

[11] 王俊,石人炳.中国家庭生育二孩的边际机会成本 ——基于收入分层的视角[J].人口与经济, 2021(4):12.

[12] 58同镇,《2019中国县域零工经济调查报告》:https://rccg.sss.tsinghua.edu.cn/info/1021/1056.htm

[13] 谢富胜等,《零工经济如何改变性别工资差距——基于家庭与市场的双重视角》:http://ztzx.ruc.edu.cn/xzgd/d64b328c0d13453296148781e677abe9.htm

[14] 果壳,《滴滴和美团里的女性:派单无性别,她们却赚得更少》: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3728174

[15] 果壳,《打零工的女性,和她们破碎的一生》:https://mp.weixin.qq.com/s/eUbcTjgltBMKWYD0lit5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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