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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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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他趴在标致206的副驾驶坐上

雨小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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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见到跟他在一起会走向在垃圾堆里打滚的生活。

我仰躺在他下面。

我应该是太寂寞了,我到底在干什么?他在一个北京房价低谷的时候卖掉了他和他母亲唯一的一套海淀区的房子,用得到的钱买了一套大屯路上的某种公寓。有贷款,每个月的贷款大概需要还五千块左右,然后多出来的钱就可以吃吃喝喝。同时买了一辆标志206。

也不能说他买车的这个行为不理智,因为那是在北京的车牌开始限制上牌之前的几个月。

他从他母亲的某个男朋友那里听说的,北京车牌要限号了。当时那个男朋友的计划是他们去屯几十辆二手车,用来挂上牌号。在限号政策之后,这一辆车带牌就可以换来几万块钱的收入。

后来为什么没实现?我有点记不清楚了。

有一次他好像跟这个老男朋友两个人单独去了另外的城市。他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很想念他,我去火车站接他。但是他故意说错了见面的地址。我在比如说某个公交站牌,或者某个拐角的雨棚下面等了很久,他才姗姗来迟。

后来他解释说,因为他信不过那个老男朋友,他不愿意让那个人看见我。

我现在很理解他说的话,就是我始终都比较看起来好骗。我认识他的那段时间,像一场敲错了门,走错了客厅的奇遇。那不应该是属于我的生活的生活。

我忘记我们是怎么分手的了,可能是我再也受不了,我连人带猫挤在他那个属于他已经去世的姥爷的工作单位所有的、一套公寓里面的一间只能放下床的卧室。我有正经工作,我可以自己租房子住,我不想再住在这里,然后每天拐进这个逼仄的家属楼里面,打开门先路过一排巨大的玻璃展示柜,里面塞满了已经去世的老人曾经囤积的各种保健品,或者仅仅是保健品的曾经漂亮的包装盒。他的母亲住在客厅,喜欢用一种名叫电饼铛的工具烙饼。

他没有工作,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的职业是炒外汇。这真是一个笑话,只有我这种弱智才会相信。但是他喜欢去饭店和买各种东西,比如他买了一个几百块钱的原理朴素的塑料制作的洗菜机,堆在他们家已然非常狭窄和充斥着杂物的厨房里。他说,这样,妈妈就不用亲自洗菜了。他妈妈当时很高兴。

他长得有点好看,极其热爱性生活。

我当时得有多么寂寞呀。在我已经从他们的家里搬出来之后,我记得他说他买了一辆新车,要带我去兜风。然后他就驾驶在比五道口和四环路口更靠南一些的铁路旁边的一条未经修整和毫无标识的碎石和荒草路面上,卡住了自己。

后来,在我们在黑暗和荒草和碎石里面艰难地全程倒车离开了那条死路之后,我们大概又开车去了南城。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在东便门往南的横街上。不对,不是最后一次,我跟现在的这个人结婚时候去买黄金戒指的那个商店也在那条街上,甚至在雪地里求婚也是在那条街上。

总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次这个热爱性生活的北京本地人趴在我身上射到里面去,是在那条街上。然后他极其不负责任地和兴高采烈地说,如果怀上了就好了。

我当时可能已经或者几乎30岁了,我挺想有家庭有孩子的,但是我清楚地判断:我不愿意跟这个人在一起。我们并没有严重地互相伤害,我分手的时候甚至将他曾经给我买礼物的几千块钱都归还清楚了。

并没有,我,我虽然是个傻子,但是我还是有一定的预见能力。我预见到跟他在一起会走向在垃圾堆里打滚的生活。所以呢,大概是第二天的白天我去买了毓婷,并且自己吃掉。

这件事情,在我人生的数不清的看得见的标签里面,屁都不是。但是看到征文题目的时候我就想到它。

我希望不存在一个我没有吃毓婷和跟他们母子俩继续纠缠几十年的平行宇宙,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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