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構生活#1|離父
每一次的崩潰,是回到一個暴力的記憶現場。而這個暴力的現場是有意被遺忘的事件。
大家都被父母懲罰過的經驗吧?總是有什麼「不該」做得道德原因。但我從來不懂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在三年級的那年也要被毒打。
開始是班上的同學蘇靖仁邀請我去他們家玩,他們家住在指南山莊的山腳下,也邀請了同學王怡婷,說是周六的早上到他們家,他媽媽要做桑葚汁。而我們家那時候從永和搬到了政大的化南新村。
就是那個周六早上,蘇靖仁的媽媽來我們家57號按門鈴,爸爸知道後開始毒打我。
我被爸爸的皮帶抽瘋了,說你打死我吧,你就打死我吧。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想去同學家玩不可以。我只記得我一直在哭。
他們什麼都沒說。
隔天我去上學,蘇靖仁對著我說我是「叛徒」。然後要跟我絕交。然而我在學校已經沒有什麼朋友了,而那個當下我真的好難過。
大概是我二十多歲的時候,爸媽在開車時講起了蘇靖仁和王怡婷的父母,說王怡婷的母親是政大的教官,在學校找他的學生和他的麻煩。蘇靖仁的父母是深綠的。
我是在諮商室聊起了這個故事,我很平靜的說,我理解父親的政治立場,或許是那樣的選擇,所以我被打。
諮商師不可置信的說,難道他因為他的立場或他的恐懼,就可以傷害你嗎?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在當今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嗎?你若是被發現的孩子,是要隔離安置,甚至是進行緊急心理治療的狀態。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難道因為他的立場或他的恐懼就可以傷害我的問題。但在那次諮商後我非常的不舒服。我回家後跟我爸對質這件事,他說他根本不記得有這些人有這些事,根本沒有這件事。
我憤怒的搬離這個家,我發現我在原生家庭的暴力互動中忍受的憤怒。我搬走後,父親在通訊軟體的群組裡和我道歉了,我發現內心一部分的我根本沒辦法原諒他。但我仍是痛苦不堪,我痛苦地不得了。
那時候是我的兩個朋友K和L支持著我的生命意志,他們幫助我重新建立我的生活。
這份成長累積的扭曲我認知的痛苦讓我又病發了。
我在一年後才又有能力回到諮商室,面對諮商師侃侃而談,但我不再談我的父母。
三十歲後的幾年,當年在政大實小校書,曾經辱罵我至少一整節課的老師因虐待學生性器官所以見報,另一位曾經的電腦老師則是涉入了性侵女學生的事件。
我們都只是孩子而已。
這個病態的社會生產器裡,我想這只不過是家庭留下陰影的一部分吧。
現在我在家裡,試著和父親平和的生活著,辱罵與衝突則是偶爾有之的事情。
但我已經不是過去手無寸鐵的狀態,學習分離他暴戾的情緒,我只是盡量做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