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What If 人生有如果・第三天｜如果我從沒學會「乖」

一直以來，我都不覺得自己是個特別「乖」的人。我會懷疑、會反駁、會猶豫，也總是按著自己的節奏走路。

但後來才明白，那些看似不乖的表現，其實只是一種低調而有禮的配合。我沒有真正叛逆過，只是很早就學會了另一種形式的乖——懂得如何收起情緒、如何不添麻煩，如何在關係裡靜靜地配合別人。

表面上，我好像是那個主動拆散家庭的人，是親口說出「我要走」的人，是選擇離開那個充滿裂痕的家的人。

但真實的我，大概一直都很乖，很乖。

為了支撐著這個由四人變成四散的家庭，我選擇了一份自己其實非常討厭的工作。每日壓抑著情緒，不能說出真心話，只為換來所謂的「安定」。

而我之所以選擇這份工作，或許只是因為潛意識裡，想取代父親，成為那個原本應該撐起整個家的經濟支柱。就算他已經不在了，就算這個家早已不完整，我仍然想成為那個能撐起一切的人。

那不是因為我成熟，而是因為我太早學會了犧牲，太早走進了補位的角色。

如果我從沒學會「乖」，如今的我，也許會是一個更果斷、更直率的人。我會少了許多反覆思量與內心拉扯，不必在每一個選擇之後，不斷反問自己：「這樣是不是太自我？」

我會更清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並願意為那些決定承擔責任。

我可能會在人生的許多路口，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那些當年看起來「比較安穩」的路，也許不會接受——我不會為了「穩定」而進入一份朝九晚六、卻令我窒息的工作；也不會迎合那些與我價值觀南轅北轍的職場文化。

我或許會選擇一條更彎曲、更難解釋、但也更貼近自己心意的方向。

如果我從沒學會乖，我會說更多真心的話，也會更清楚地拒絕。我可能不會那麼好相處，但也不會那麼容易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難搞。

我會明白，情緒不是累贅，界線不是失禮，誠實不是自私。我會知道，真正健康的關係，不會因為我不乖就瓦解，真正值得的人，不會因為我說了「不喜歡」就離開。

那些會留下來的，會因為我的真實而靠近，而不只是因為我配合得好，令大家感到舒服。

如果當年我沒有那麼努力去做個「乖小孩」，如今的我，或許會更自由，也更勇敢。不一定會過得比較順利，但一定會活得更完整。

至少，我會知道，乖從來不是換取愛的唯一方法，而我，也終於可以不再靠乖，來證明自己值得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