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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之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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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提早了一點進辦公室,往茶水間走去裝水,聽到有人說:「我覺得他真的人很好耶,還會幫他買咖啡,之前也幫了他很多忙。」

「對啊,而且他不只幫他,也常常整組的人都有照顧到。」

我沒出聲,只是站在牆邊聽著,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要躲起來。

他真的對大家都很好,這點我沒否認過。

只是,我記得那杯拿鐵,是因為他覺得沒有揪我去看電影而買的。

「他人很好」這句話像一個結論,把我內心那點說不出的東西壓了下來。我一度想點頭附和,但最後只是轉身回到座位。


那天整整一個下午,他在會議上認真發言,偶爾轉頭給我一個鼓勵的眼神。我也跟著點頭,露出一點禮貌的微笑。

那一刻,我幾乎說服了自己,是我太小心眼了,他明明是這麼好的一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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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在他面前流露過太多脆弱,夢只是夢,我也只是分享——像大家閒聊那樣。可這些話經過他,像是被另外註解了什麼。

他沒有明說什麼,那些話自然滲進大家的語言裡。變成一種彷彿不說破的默契。

我並不明白自己的言語間透露出這些訊息給他。或許是我分享得太過坦白,又或許,我原本就不是他以為的樣子。

也許是我多心了,但總覺得旁人看我的眼神裡,多了點憐憫與小心翼翼。偶爾,還會聽見壓低的聲音:「欸你別這樣講,他最近狀態不是很好……」、「你不知道他……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走進茶水間時,有人用一種「在意卻不想多問」的語氣說:「欸,你別太在意啦。」沒有惡意,彷彿害怕玻璃碎掉的問候,我卻不明所以。


那句話在我腦中停留了一整個上午。

在打開文件的時候、在回覆信件的時候,它就像貼在我額頭上的字條,每一個人都看見了,只有我自己不知道被寫了什麼。

我問自己,是哪一件事?哪一句話?還是我哪裡表現得太奇怪?

我回想那天的聚會、那天的簡報、我講的每一句話、我笑的那個表情。

都很正常啊。真的沒有什麼啊。
越想越像在照一面別人給的鏡子,照著照著,連自己的臉都不確定是不是這樣。

我曾經以為那是他替我守住的界線,現在卻覺得,像是一張無聲的標籤,悄悄貼在我身上。


後來,我開始習慣裝傻。

「怎麼了嗎?我看起來心情不好嗎?」

「沒事就好唷,」他溫柔地提醒我:「你最近不太對勁,雖然我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太一樣」。

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真的「有哪裡不一樣」,只有自己不知道。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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