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太后

南阳醒来时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但还有余温。昨晚到底是没等到北墨睡觉，或许行军的时候确实没多少时间睡觉吧。

今日是进宫觐见太后的日子，紫云为南阳梳妆打扮好，恰好北墨进来。紫云行了一礼，闪到一旁。南阳从镜中看到来人，转身莞尔一笑：”夫君等急了吗? 我这就好了。”

“夫人不用顾虑我，可错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北墨今日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袍，使他气质更像白面书生了。南阳注意到，他手持一支素雅白玉兰玉钗。南阳疑惑地望望钗子，又抬眸望向他。北墨会意，温言道：”这是给夫人的银钗，只是今日场合隆重，这玉钗未免显得素净了些。”

“多谢夫君了。”南阳又浅浅笑着，站起身来接过银钗。心里忖道：为何今日特地来送这只玉兰银钗？怕不是其中有什么文章吧。虽存了这份疑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将玉钗妥善收下。

紫云为她插上最后一支步摇，便出发了。

去往皇宫的路上，南阳百般无聊地盯着马车的壁上发愣。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与北墨交谈。两人都清楚，这不过是逢场做戏，各取所需罢了。终究是要离合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在那之前，还要多久呢？十年，二十年？南阳的大部分青春都要被锁在那千疮百孔的棋局上了。可熬过了这盘棋局，真的会迎来想要的结局吗？想到此处，南阳不禁有些伤神。虽尽力不在面上显现出来，但北墨注意到了，大概猜到南阳在想什么。便轻轻地将南阳的手拉到自己的掌心，南阳虽有些诧异，但还是由着北墨牵着，没有抽开。北墨宽大的手掌很温暖，带着厚厚地茧。相比之下，南阳这双不沾春水的芊芊玉手显得十分柔弱。

北墨望着她笑，是让人很安心的笑。南阳心头涌起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情绪，和之前感受到的任何情绪都不同，像是一盏温茶，淡淡的温暖。

到了皇宫，北墨扶南阳下了车。南阳还有些恍惚，不过随即被掩去了，来为他们带路的公公来了。

“少爷，少夫人。”公公向北墨和南阳点头哈腰。

南阳也朝他点点头，向紫云使了个眼色。紫云会意，从荷包里取出一绽银子给他。公公笑的更掐媚了，弯着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皇上，太后万福金安。”南阳与北墨跪下向太后行叩礼。太后五十上旬，虽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慈眉善目，性情平和。身着茶色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坐在云祥纹凤倚上。

“阿阳，阿墨。”太后和蔼地笑着，抬手招呼他们过来坐。按礼节来说不应这样的，但谁也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只好由着太后了。

南阳的视线不禁向站在一旁的皇上瞟去，皇上虽说没表露出太多，但他抿着唇，盯着地面，显然心情不好。皇上当然不是心甘情愿做傀儡的人，太后一死，他就会报复的。南阳这样想着，同北墨一左一右坐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拉过两人的手，一并搁在她腿上。开始话家常，说如今成了夫妻应该亲热点，叫北墨千万不要欺负南阳。

“若是阿墨欺负你，只管进宫同哀家说。阿阳你可千万别忍着，啊。” 太后又用悠远的声音说到：”来年这时候，阿墨同阿阳应该生孩子了吧。肯定是个可爱的孩子。”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南阳猜到太后在想什么，先帝曾与太后是青梅竹马。可因朝政不稳，负了太后，太后先后为他生过五位子女，可几个都没活长的。

第一个儿子，叫云凌。因感了风寒，便走了，太后为此大哭了一场。

第二个女儿，名云沁。因宫人不小心，让她在御花园落水，受了冻，一病不起。也随她哥哥去了。

第三个女儿，唤云楚。因体弱多病，没熬过十岁，便也离开了太后。

第四个儿子，为云竹。好容易拉扯到成人，却被妃子暗害，因宫斗而亡。妃子倒是被处死了，可就算以血偿债，太后的云竹再也回不来了。

第五个儿子，是云明。就是如今的皇上，太后本以为她就是膝下无子的命了，但上天垂怜她，没带走她的云明。可云明，似乎并不喜欢这个母亲。当然，他不喜欢一直生活在母亲的控制之下。但他母亲显然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冲突了。

南阳是从父亲那听来的，宫里也有许些传闻。她一面想着，一面回应着太后的话。让南阳惊讶的是，北墨也很有耐心地听着太后的话。不是说他平常会透露出不耐烦的样子，而是南阳一贯以为他对这种家常闲话不会太感兴趣。如今见了，却是认真的听着太后所说的每一句话。唔...闻北墨还真是琢磨不透啊。或许是出于直觉，南阳怀疑这并不是北墨真正的样子。

太后的话似乎毫无用意，说着说着，倏忽间提起了落红帕。南阳心下一惊，这才想起昨夜连交杯酒都没喝，忘记伪造落红帕了。正想对策，北墨却从容取出落红帕，交给了太后。南阳面上依旧笑着，但心中有许些诧异和惊慌。北墨哪里的落红帕，昨晚确实什么都没做，她的守宫砂还在呢。

难不成他用自己的血伪造了？南阳快速使自己冷静下来，目前要做的，是过了太后这一关。陪太后说完逛完，已近是傍晚了。南阳也有了许些乏了，正往马车的方向走着，北墨忽地开口道：”夫人累了吗？”

这句话使南阳的倦意烟消云散，她越来越觉得将军之子的警觉过于可怕了，他温文尔雅的面具下藏着多可怕的面目？南阳好歹是会些功夫的，也能藏心事。但他如此轻松就能看出，此人不简单啊。虽这么想着，南阳还是扯出笑意回到：“多谢夫君关心，我没事。”

南阳和北墨各怀揣着心事回府上了。一路沉默着。

因回的来晚了，紫云旋即侍服南阳洗漱完睡下。紫云各处检查了一遍，又回到你南阳床边的木凳上，将军之子又不见踪影。

紫云一向绷着的脸也放柔和了些，望着小姐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回来的时候，小姐看着明显不对劲，一般人察觉不出，但紫云好歹是伴着南阳长大的人，自然地，能感知到小姐的情绪变化。大概的，是与将军之子有关罢。紫云这般猜想着，许久没有动作。

倏忽间，紫云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紫云迅速反应，正想站起抽出匕首掷向那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是北墨。好在袖中的匕首尚未出鞘，紫云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地板，向北墨行了一礼，低声道：”大少爷。”

北墨抬手，心里觉得这丞相府的人都太有意思了，个个内功都极高。”你退下罢，这边我自己来就好。”

紫云应了一声，退下了。转而进了一旁的厢房，紫云睡得浅，诺是出了什么事，这里都能听到。

好在今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