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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ORROW × TOGETHER - Farewell, Never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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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飛的方向,我放的光

"Neverland, my love"—

where freedom begins with rebellion

梅雨季倒數第七天,白頭翁家的大孩子安安,突然把巢裡的軟草全掃光了。

「你們根本不懂!」安安氣得炸毛,像一顆炸開的蒲公英。「每次都說『等準備好』,其實根本就不想讓我自由!隔壁小雨上週才飛去海邊,還帶了禮物回來;我卻連那扇天藍色的大門都沒飛出去過!」

媽媽立在巢邊的鐵護欄上,沒說出口的是——小雨的媽媽前陣子被野貓抓走,那孩子是在風裡長大的。


"No home"—

the line between protection and prison

爸爸默默啣回那條被踢落的紫紅緞帶,是畢業典禮時飄來的紀念品。他的沉默其實是一種守候。他仔細纏回巢邊,像條可笑的警戒線。安安老說被束縛,卻從沒真試著飛越。而爸爸則一次次在風裡等,等一個願意飛出去也願意回來的孩子。

「你知道嗎?」媽媽突然開口,「芒果落地後,才會真正成熟。」

安安一愣。他當然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媽媽每天破曉前獨自練習「緊急俯衝」,只為在孩子墜落時,能搶下那零點三秒。

這是媽媽第三次當母親。

第一次,她連築巢都不會,只能撿些塑膠繩與枯枝勉強搭窩。颱風夜裡,她眼睜睜看著巢散開,第一個孩子墜落摔斷翅膀,永遠沒能飛起來。每逢下雨,那孩子的影像便浮現水面,如一場未完的指責。

第二次,媽媽跟爸爸發誓要打造最安全的家。媽媽蒐集最柔軟的棉絮,甚至冒險叼走人類晾衣繩上的羊毛襪。爸爸則在夜裡默默守著巢邊,盯著每片飛來的落葉,如同監視風的走向,彌補過去的閃失。

結果兩個孩子羽毛潔白蓬鬆,常被笑是「溫室裡的花」。某夜,其中一個孩子偷練飛行,撞上沒亮燈的玻璃幕牆,臨終前只說:「對不起……我應該聽妳的話……」;另一個,則因恐懼飛翔,困死在巢中。


"A paradise is full of lies"—

the mother who remembers every fall

安安與媽媽爭吵後的第三天。

「媽……」安安的聲音忽然變得好輕,「妳是不是覺得我很不懂事?」

媽媽正整理被風吹亂的緞帶,聽到這句話,翅膀頓了一下。她想起昨天屋簷下:小貓哀哀叫,母貓虛弱地翻找垃圾。那一刻她忽然懂了,所有物種的親子關係,都藏著難以啟齒的愧疚。

安安輕聲說:「或許……希仔的離開,是在教我們——要好好的,好好地活著……」


"It's the end, it's true"—

between the taste of mangoes and farewell

試飛前一晚,安安夢見穿越暴風雨,喙上沾著閃亮的芒果漿。醒來時,媽媽靠著他顫抖的翅膀,巢外雨聲淅瀝。

「其實……」媽媽的聲音混著雨聲說,「你可以再多準備幾天……」

「我夢到芒果了。」安安打斷她,「但那甜味……好模糊。」

晨光中,爸爸叼回一口熟爛的土芒果。安安突然挺直身子:「我想嚐嚐樹上新鮮芒果的滋味。」

媽媽的翅膀瞬間僵硬。她想起那棵被風吹落的芒果,那些沒來得及長大的羽毛與夢。喉間梗著什麼,又苦又酸。但這次,她只是輕聲說:「記住,逆風時要收攏翅膀。」


"I'm free falling"—

blood, wind, and the birth of courage

那些「為你好」的束縛,往往藏著看不見的傷。

「我不是要離開妳,」安安輕啄媽媽受傷的尾羽,「我只是想知道,小雨說的『新鮮』是什麼味道。」

"Time to fall, it's time

falling, falling

falling, falling

falling, falling"

那夜月色幾近圓滿,安安第一次試飛,摔在消防栓旁。媽媽看著他滴血的翅膀,像是見證一場神聖的成年禮。

「原來,連血也有新鮮的氣味……」安安顫著翅喊道。

爸爸忽然飛來,在他耳邊低語。安安愣了一下,像是看見爸爸年輕時的模樣——跌跌撞撞、羽毛沾泥。隨即大笑拍翅:「什麼嘛!原來你第一次飛也摔斷尾羽!」

黃昏時,安安回巢向弟妹炫耀「戰果」,笑說真正推他一把的,是看到媽媽轉身時掉落的三根白頭羽。

最沉重的愛,不是巢的重量,而是爸媽願用歲月為你鋪下的軟墊。


"No matter where I go"—

love that outgrows its own walls

夕陽西下,白頭翁一家聚在椰子樹頂。安安總愛分享新發現,比如「人類會去便利商店買罐罐餵流浪貓」;曾經膽小的弟弟開始收集颱風後的斷枝,說要蓋一座「能安心摔倒的練習巢」。明天,小女兒也要試飛了。

媽媽望著那個曾在巢邊顫抖的安安,終於明白——愛,不是築起無懈可擊的溫室,而是給他們飛的勇氣,也留一個可回來的地方。


"Till I be calling"—

the long road of return and forgiveness

月光下,安安忽然問:「媽,我讓妳失望了嗎?對不起讓你們辛苦了。」

爸爸望著月色沉默,像是在對安安,也對所有生命中的遠行與歸去,送上無聲的祝福。他撥了撥腳邊一根微斷的巢枝,把它繫得更牢。媽媽輕啄開安安羽毛裡的一粒沙,說:「只要你們好好照顧自己,平安快樂就好。」

遠方的浪聲一陣陣傳來,像在重複一個古老的承諾——原諒、傳承,和那些說不出口的心事,終將像《綠響》那樣,化作溫柔的寧靜。

「對了,」安安忽然展翅,「我想趕在日出前,飛往東方——去那片看得見海的地方。聽說,沾著晨露和海鹽的芒果,最鮮甜。

安安的身影融入月色,巢邊的緞帶悄然鬆脫,隨風飄遠——輕盈如初。

"永無島,最終的問候,My Peter Pan"—

and so we let go, soft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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