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寒泉酒與少年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此刻他應該是在一個河流的冰面上，腳下的冰還算厚。在遠處隱隱有一個橋自岸邊延伸向河心，橋的盡處是個亭子，河邊還有些稍顯陰暗的樹叢。除此之外四下再無特別之處。

　　江心亭的距離比岸邊要近，向着橋和江心亭的方向，若水伸出腳去試探了一下，只聽「喀呲「一聲，冰層明顯很薄。其它方向也小心的查探了一番，都差不多。

　　如此情景正對應着系統剛才簡介的前兩句，應該是對副本環境的描述，其實沒什麼用，後兩句應該是關鍵。那後兩句什麼意思呢？嗯，其中一句裏面有提到酒，最後一句意味不明。現在唯一線索就是酒，應該去找酒？

　　不管怎樣，先上岸才行。

　　這樣想着，若水試了一下第一個技能，感覺身體即刻變輕了。嗯，這樣應該可以在薄冰上行走。只是技能冷卻時間是5秒，持續時間是7秒。也就意味着他必須集中精力邊走邊持續釋放技能。至於跑或者是跳，他不敢嘗試，怕出意外事故。先就這樣向着江心亭走吧。

　　江心亭內，一名身披白色斗篷的年青公子目光呆滯，正對着江面發愣。時間在他生命里的這一刻是靜止的，眼前的畫面也和他的心一樣死寂。忽然，有什麼闖了進來，整幅畫隨着動了起來。

　　那是一個人，碧青色衣衫，漫步於冰雪之上。

　　那是什麼樣的人，在這樣的夜色中，在這樣的寒風裏，走的那樣自如。莫不是天界傳信的使者，夜間趕路，被自己碰巧看到了。

　　嗯？他好像是朝這邊來的。

　　真的是過來了！

　　糟糕，會不會被他看出來什麼？

　　我該怎麼解釋？

　　我需要解釋嗎？

　　又有誰會在乎。

　　也許，

　　他只是路過，

　　我躲一下就好。

　　......

　　走了十幾步後，若水發現浮光掠影技能顯示等級提升為2。冷卻時間變成3秒，持續時間10秒。技能效果有所增強，他踩在雪上的腳印也隨之變淺了。

　　這個發現讓若水欣喜，這麼走着精神太緊繃了。能不能撐到目的地都是個問題。隨着技能的提升，他走的也越來越輕鬆。

　　在距離江心亭還有幾步之遙時，技能已經提升到了5級。冷卻時間變為1秒，持續時間變為30秒。技能的效果已經達到了踏雪無痕，並附加了一個提速的效果。

　　他跑了幾步，輕鬆一躍，落向江心亭內。

　　剛跳過亭子的圍欄還沒落地時，他就有些後悔了。太草率了，萬一這裏面有個什麼即死事件，這一跳可不就正中埋伏。至少應該先在外探查一下的。

　　剛一落地，系統就閃動了一下，右上方自動浮現出一副畫面。

　　與此同時，若水也留意到，這個亭子裏只有一個石桌，三個石凳。桌上放着一個十分精緻的玉製酒壺，和一個配套的酒杯。酒，這不就有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

　　不過這是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稚氣未脫的少年，應該沒有危險，才專心的去看畫面中的劇情。

　　畫面里中顯示，在一個山莊後花園裏，一個人提燈而立，像是在等什麼人。

　　同時系統嘶啞着介紹了起來，江家，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以釀酒起家，以所釀『寒泉』而聞名，後來發展到經營酒樓，客棧和茶肆。經營這些不得不和江湖人打交道，江家人被迫習武，才漸漸成了武林世家。

　　現今家大業大，龐系眾多。到這一代江家直系卻衰弱了下來，自江家老家主過世後，只余其子嗣三人，其中老大現在掌管江家，其資歷尚淺，又無長輩輔佐，無法服眾，老二專橫刁蠻，老三人善好欺，體質不適習武，於是各龐系逐漸做大，皆有取代之意。

　　看似平靜的江家，一場風波早已醞釀，今夜將是江家關鍵的一夜。嘶~

　　系統介紹完還放出了一段錄音帶卡帶變調般的聲音，增添了些緊張的氛圍。

　　畫面中此時對面來了一個丫鬟，那丫鬟見了提燈的人，似是欲躲。那人左右閃身死死攔着，丫鬟見躲不過，只得駐足問道：「姑爺，您這是幹什麼，若是被小姐知道，可饒不了您！」

　　那被叫做姑爺的，嘻嘻笑道：「琴兒姐姐，瞧你說的，我就找你問個話，說的跟我是個浪蕩子似的。」

　　琴兒頭也不抬，心道，我可沒冤枉了你，平日裏你可沒少調戲府里的丫鬟們。這家小姐又是個善妒的，有幾個丫鬟已經因這事被賣到別處去了，極有可能是被賣進了風月場所，是以丫鬟們見着姑爺都是繞着道走。琴兒這會兒自認倒霉，只盼着別出什麼岔子，一邊在心裏罵着姑爺一邊問道：「那姑爺想問什麼？」

　　姑爺拖着長腔，「這麼晚了，小少爺，去哪裏了？」

　　琴兒心直口快，語氣埋怨的道：「還去哪了！你們就喜歡欺負他，公子即便不開心，也不會大鬧，只是喜歡去江邊一個人呆着。這會兒又去了，還不肯讓人跟着！」抱怨完了，她突然驚覺自己一時嘴快說漏了，懊惱的問道：「你找公子做什麼？」

　　姑爺端詳着琴兒頗是好看的臉，又故意上下打量一番，「琴兒姐姐，我能幹嘛呀？就是為了那件事，怕他太傷心，去和他聊聊。對了，你該開心才是啊！那家小姐嫁人了，你不就有機會了？」說着，他湊近丫鬟的耳邊，低聲問道：「怎麼說你也是他的大丫鬟，你們，就沒有，那個？」

　　琴兒聽了這話羞得滿臉通紅，又氣又急，速速退了幾步，抬起頭來，正要發作，卻見姑爺言語調戲完，已經快步離去了。

　　見他去的遠了，琴兒淬了一口，「我呸個通房大丫鬟，那一臉諂媚樣，你才是通房大丫鬟！」憤憤的咒他：「這麼個爛人，早死了才好！」覺得不夠泄憤，又補充道：「那些欺負公子的壞人，都死了才好，最好一下子都死掉！」她發泄完，看上去不放心自家少爺，怕他又被欺負，又覺得跟上去也幫不上什麼忙，恨恨的跺了跺腳，似是有了主意，匆匆離去了。

　　畫面到此結束，其中播放的應該是副本相關劇情。看完劇情，若水才仔細觀察起亭中的少年。

　　看他的穿衣打扮像是富家公子。對了，畫面中丫鬟提到，她家公子這會兒一人在江邊，他可能就是那個小少爺。從對話中推斷，他在家中不受待見，喜歡的那家小姐另嫁他人，想來他此刻心中鬱悶，八成是在這借酒消愁。

　　躲在欄杆後的少年見一個身影飛了進來，輕盈的落在跟前。感受到來人碧青色的衣角攜來微涼的冰霜，竹仗輕輕敲在地上，打破了這裏的沉寂。少年吃了一驚，一臉呆傻，發起愣來。

　　那人掃了一眼石桌，微頓了一下，應是察覺到亭內還有他人，卻沒有動作，靜立着，像是在觀察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過身來。那是一張年青的臉，眉宇細長欲飛入髮際，瞳若星塵。

　　少年怔怔地望着來人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竟一時忘了移開目光。

　　待回過神來，才發現那人正含笑看着他，神情溫和，似帶幾分調侃。江雪忽覺臉上一熱，意識到自己方才失態，連忙收斂神色，略整衣襟，雙手抱拳行禮：

　　「這位……」

　　他話語微頓，心中遲疑。喚「前輩」似不妥，對方容貌不過二十出頭，清俊若雪。可若直呼其名，又覺冒失。

　　「……額，先生。」他斟酌了下，改口道，「小可江雪，有禮了。」

　　突如其來的禮數，讓若水略有些意外，愣了一瞬，才頷首回禮，語氣溫和帶着一絲古意：

　　「公子不必多禮，倒是在下唐突，恐擾了公子的清興。」

　　「哪裏，」江雪搖頭，似是想掩飾什麼般勉強笑了笑，「先生來的正巧。」

　　他側過身去，語氣刻意平靜：「此地夜色幽雅，我常來此小酌幾杯。今日也不過剛至，這酒……還未動過。」

　　說着，他走到石桌前，執起酒壺，動作輕緩，卻有幾分不自覺的鄭重。他斟了一杯清酒，略抬眼看了若水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語氣忽而柔和了幾分：

　　「此酒喚作『寒泉』，清冽淡雅，是家中所釀。外頭難得一嘗。」

　　他將酒杯捧起，微微躬身，語氣誠懇而帶一絲說不清的期待：「初見先生，心生親近，不知可否敬上一杯？」

　　若水微怔。他分明察覺少年眼底藏着一抹難言的情緒，強自鎮定地言笑，卻仍透出些許悲意。此刻卻又認真奉上一杯酒，神情恭敬，毫無作偽。

　　他心中微動，倒也不好拒絕。況且——

　　【系統提示：劇情關鍵道具已出現。】

　　既是劇情酒，何需推辭？

　　他接過酒杯，微笑道：「既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

　　語罷，一飲而盡。

　　酒入喉，清冽如泉，帶一縷異香。可還未細品，腦海中已響起接連數道系統提示音。

　　【系統提示①：中毒。】

　　【系統提示②：主線任務觸發——保護江雪。】

　　【系統提示③：達成成就《英雄豪傑》——毫不猶豫飲下他人敬酒。】

　　【系統提示④：達成成就《品酒師》——一杯酒品出三種風味。】

　　若水：「……」

　　……他忽覺，這杯酒，也許該多想一想再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