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04:我不耻于在这个时代拥有“改变世界”的梦想
为自己的人生主动想象出路,这是我从小就在面对的事情。但更小的时候,更像是努力思考如果解决生活里发生的问题,大的、小的。
比如:如何藏匿自己偷偷订阅的《我爱摇滚乐》;告白的日记如果可能会被解锁还不如就在脑袋里默念;人生的志业如果不是那些被标注的部分,还可以是什么?
我是一个喜欢提问的人,高三的时候,我向我的朋友提问。
第一个问题:“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我的朋友马上就要回答出来,但是他憋了半天除了“我当然知道啦”,也没说出什么具体的内容。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你不想要什么吗?”从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我能看出来,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了,但是他还是没能回答出来。第三个问题:“你知道你可以说不吗?”
我的朋友突然哭了。
那个瞬间对我是非常沉重的一击,后来我的朋友找到我,他告诉我:“你知道吗?我哭不是因为我不知道问题的答案,而是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可以思考这样的问题。”
我从十几岁开始笃定自己要做和人群相关的工作,充满启发的工作,去支持的工作,除了我天生具备着某一种使命感之外,也是因为这样的一次对话。我是一个不喜欢正确答案的人,我也不相信正确答案。但我希望帮助更多人,让ta们挖掘那些生命里的疑问,去找答案,但同时不会被答案裹挟。
但进入公共行动和社工工作之后,我一度很失望和失落。“为什么大家这么不专业”,虽然我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总觉得作为一个本身就不在主流叙事工作里的自己,在一个很糟糕的环境里(很想展开,但觉得又要吐出很多骸骨)。如果公益的领域没有答案,那商业呢?
二十出头,我年轻轻轻,但做过很多工作。“消耗时间型”:发传单、举宣传牌、打房地产销售电话等;“技术学习型”:奶茶店、酒馆、剧组等;“能力提高型”:不同面向的公益机构、商业咨询公司、语言培训类创业公司;“自我创造型”:情绪工作坊、声音探索课程、生命故事分享会;
我需要更多的体验、感受,二十五岁之前我这样告诉自己,也告诉妈妈和爸爸。我记得在商业咨询公司工作的时候,爸爸很开心,觉得我收入不错,在高级的写字楼工作,老板履历唬人,看起来我要成为一个精英化的大人。
崩溃来得很快。在习得关于人如何被工具化/异化的背景和实操方法后,我难以面对。爸爸说,你太善良了,女儿。妈妈说,你操那些心干嘛?我一夜一夜闭着眼睛但在问自己: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说不吗?
那时候有一只小猫被塞进了我的生活。从山东过来旅行的朋友,在闹市景区的大树下救助了一只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猫,她打电话给我:怎么办,我就要离开了。怎么办,如果没有你,祂会死掉的。怎么办?
那是我焦头烂额在家里写PPT的夜晚,想着怎么美化这些数据,对得起那些高昂的数字。怎么可以道德绑架我?谁来负责任?为什么是我?
但我最后接回了这只眼睛还没有睁开的小猫,开始在网上搜索奶猫的照顾教程。每隔三个小时就要喂奶;如果没有合适的奶瓶、奶嘴可以用针管;要用棉签擦拭肛门刺激小猫排便;太小不能祛虫,也要控制好保暖………
我在熬夜做PPT的夜晚,开始做一个被道德绑架的妈妈。在眼眶疼到流泪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只小猫需要照顾的呀,我要不要辞职?
那时候我马上就要去上海的团队做带领者,有着超越我想象的回馈,爸爸妈妈在我完成一切之后细数了那些“好东西”。但我没办法说,我是想要照顾一只小猫。
我是想要照顾自己。
我想很多时候,去为自我做选择都是一件没那么容易被理解的事情。就算被理解,但总伴随着“我没有办法这样”,随后就是一些对方的重担。好似选择自我不需要付出代价。
不是这样的。
但让我们多试一试吧,无论是什么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