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里的毛豆1》
昨天外出开馆,带了毛豆带去野餐。
伴随毛豆的伙伴有:一颗去皮按常理切成四块的青苹果,一把家里送的大樱桃,两包crispy m&m,两包东马捎来的零食脆面,一包鸡肉味膨化圈圈,一本《小孩不是没礼貌》,一本《小孩不是爱说谎》,一本《小孩不是讨厌你》。
随后加入的有一本《巴别塔学院》,还有刚从云端下载的《自我》。
和毛豆于晚上八点二十五分一同回到家的有:三颗樱桃,一包裹着沾有他人DNA及樱桃核的卫生纸,鸡肉味膨化圈圈,还有未消化、吃不完、还没吃的书。
他们继续一起在同个角落待了八个小时。
毛豆从盐水热锅中捞起后与水果分装,并未产生任何异味。三颗樱桃当中,两颗半果肉依然黑红结实又多汁。另外半颗为拯救自己的另一半,从毛豆盒子滚落的瞬间果断地背朝地面,承受冲击。肉身瘀黑、轻按出血,但不影响下腹。
背后咔哒一声,水泡剧烈地咕嘟着。我心想,只要水从足够高处浇下来,绕圈方式足够均匀,我或许可以少洗一支汤匙。但我不愿喝到杯底结块的咖啡,胆小地拿新买的圆头汤匙来回搅拌杯底后,便扔进洗碗槽,让它和芒果皮一起,继续被更多的芒果皮淹没。
不让失败诞生,它就生不出成功。这好像也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我不是没有试错的成本,但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试验结果失败那种黏腻、恶心的感觉。
很多芒果的黑斑表皮坑坑洼洼,但果肉依然完好无损。无奈,这次有颗中芒果,有时还真想不起它叫什么名字来着——不是马来西亚的乌金,不是泰国的金龙,也不是台湾的爱文,也不是彩虹—— 连结蒂头的果肉一片发白。我经常看见老去发黑发霉,开始回归尘土的果实;但鲜少看见这种细胞生病坏死,仿佛得了癌症的水果。苹果的比喻给这颗芒果一个回到可食用盒子的重生机会:动了手术之后,你还是好芒果啦。
清晨啃芒果核,还是清晨不啃芒果核?丢未啃的芒果核,还是收未啃的芒果核?人生总是花在了纠结这般小事上。柠檬蜜糖水刚刚流过散发薄荷味的舌头,留下了苦涩,我好像又不愿意为齿缝增添更多的麻烦。
我打开吊柜,踮起脚,抽出了一摞打包盒,拿了最上面的小圆盒,又把盒塔摇摇摆摆地送回天际。我把芒果核放进去,盒子瞬间挤压变形。
遥望躺在洗碗槽里的打包盒。三十秒前,它未经世事。
芒果头比芒果尾巴酸。
好的芒果有时是没有太多毛的芒果核。
马来西亚乌金芒果果核扁平,按各种芒果都一公斤RM4.99的价钱来说,可食用果肉分量最多。
失去衣服和精神核心的芒果送进停尸房,把错误们从湿垃圾分类出来,还洗碗槽一个净白。
毛豆们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咖啡杯合乎常理地失去温度中。
胃酸里游泳的芒果碎屑、三颗无核樱桃、半颗柠檬汁和一勺蜜糖等待他们加入。
现在,你必须做个决定:要么洗手,要么洗汤匙。
“你不是刚刚说你不想洗汤匙吗?”
“那我要怎么和要打键盘的未来双手交代?”
“好,那还未干透的现在双手,你来评评理做个决定。”
“亲爱的先生女士们,往生之前,请让我为你们脱下毛衣,因为我要回到工作台前了。”
毛豆们蹦进了盒子里,它们的毛衣大概都会送往土埋… 不,我们知道的,送去的地方不再是土埋垃圾,而是垃圾埋土。
我捧着毛豆走向咖啡,手握汤匙无意识地开始进食。听到囤一声后,我在晃神间猜测有颗毛豆宁死不屈甘愿投江,虽然我没未见毛豆跃身而下,更没见到咖啡表面的涟漪。
要打捞吗,还是不打捞?奶精咖啡不透光,而恰好杯子又是小碗般大,手上的小汤匙愣在了原地,毛豆和咖啡理应只在胃里相遇。
我迟疑许久,敲打键盘的未来双手变成了记录事件的现在双手。此时此刻,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抄起埋在毛豆中的汤匙,把它插进咖啡里。如何在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情况下把毛豆成功捞出来?
至少毛豆比咖啡沉,肯定在杯底。但任意推动咖啡,毛豆会顺着乱流移动。得减少杯底面积和控制咖啡流动的方向,才能精准预测毛豆位置,将它捞出。
有人在我背后放生大笑。
“你喝完咖啡不就找到毛豆了吗?都是食物,为何如此在意?”
“矫情。浪费时间。固执。做作。没事找事。”
我头皮发麻,咖啡一口未喝,专心地拿着倾斜的咖啡杯,一次,两次,三次… 汤匙中的啡色,终于出现了一点鲜绿。我把汤匙倾斜,靠在杯子内壁,接住毛豆,让咖啡从边隙缓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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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里的毛豆2》
那天,我吃毛豆的时候,有一粒掉进咖啡里面。我一边做工一边喝咖啡,喝完看到毛豆黏在湿湿的咖啡粉上面。我把杯子放在桌子到第二天早上才拿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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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里的毛豆3》
那天吃毛豆,有一粒掉进咖啡里。我没有理它,做工做到一口咖啡都没有喝。工作做完了,我一口气把整杯咖啡和毛豆喝掉,都没有感觉到有毛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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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里的毛豆4》
吃毛豆时,掉了一粒进咖啡。我做工做到忘记有毛豆了,喝到最后有粒东西跑进我的嘴巴里面,吓到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