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13)

嗅死了。

我不想用“去世”这样温和的字眼，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根本看不出他是被一群发情的野狗围住，被咬得浑身是伤依然跌跌撞撞跑回家，结果喉咙已经被咬断，不久就气绝身亡。

X说，四月份和姐姐去乡下看他的时候，就在门外田地里看见了一只小野狗，看起来岁数不大，和嗅体型相当，但是嗅已经打不过了。作为一只从小被当成宠物养的扁嘴巴哥犬，即使被遗弃到了乡下，也是生不出任何战斗力了的。

乡下是个危险的地方，这难道是什么冷知识？之前嗅也瘸腿过一次，在乡下认识的好狗朋友也被车碾死。可是他还是被遗弃在了乡下。不止是X，甚至远如我和晨，与嗅没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听到他依然被遗弃在乡下，而有了不太好的感觉。

X说，四月份去见嗅的时候，她感觉嗅已经理解自己不会再回去原来的家了。她说：“我们去的时候，嗅还是会很兴奋地迎接，就是走的时候不会再追了。”

本来X的姐姐答应等她坐完月子就把嗅接回去，结果因为婆婆的持续阻挠，一直没有下文。X说，当时她掐着姐姐出月子的时间去问，嗅能回去了吗？姐姐不语。每次她回家，这个话题也不被允许大声讨论，只能两个人躲起来耳语。甚至就在刚刚，姐姐知道嗅死了的事情，打视频电话与X，在电话那头爆哭，可是等婆婆孩子一群人回来后，电话立刻就被挂断。

我以为X会大哭。今夜她在回家的时候，坐车坐过了站，我终于等到她回到家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泪痕。

“我无话可说。乡下的亲戚还说，前两天家里进了蛇，嗅拼命保护他们，把蛇赶跑了。但我一点也不想去感动。如果我是嗅，我才不要用生命去保护你们呢。”X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眉毛耸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嘴角勾起，这是我们文化独有的表情，对生命的嘲弄。

“没意思极了。”我，晨和X同时说。

X的姐姐从小被遗弃在那个乡下。然后长大以后又把小狗遗弃在那个乡下。小时候没有被坚定的选择，长大了没有坚定选择自己的小狗。退一万步，那是一个她无法挣扎的困境，那小狗也可以被送人，可以过得更幸福。但是她说不行，她舍不得。既要自己为人母的人生美满，又要牵绊小狗的未来。希望她是真的舍不得，而不是在自己心理无法承受一个“遗弃”的“罪名”。

我翻她朋友圈，看到呆滞的婆婆，呆滞的小孩，还有要烟抽的老公。天知道二手烟的影响比狗狗的影响大多少倍。可是全家人又这么接受了。

这些悲剧，全部都来源于对生育的执着。使一个个贪婪的，不成熟的，行尸走肉般的人露出了獠牙。欺骗、背叛、强迫、威胁、围攻、妥协、遗弃、炫耀、遗忘……所有糟糕的东西全都出来了。

“没意思极了，就为了生个小孩。”我脑海里走马灯后说到。

晨问：“不把嗅带回家吗？”，“埋得够不够深，别被狗再挖出来了？”

我说，小狗死了，都不重要了。

至于来生？应该是没有来生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