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很美，也很溫柔。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我從小就有一個秘密：我喜歡殺人。但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教育教我這是不可以的事。我生活的小鎮非常小，小到所有人都認識所有人。

所以我只能在夜裡偷偷跑出去，抓些小動物回來折磨。我知道這樣是錯的，有時也想控制自己，可我做不到。表面上，我是個乖巧聽話的兒子，但其實，我常常幻想把這鎮上的每一個人都殺掉，用刀子割開他們的喉嚨……

那些高貴又虛偽的女人，常常來我們家唱歌、喝茶，對生活滿口讚美。我好想從車庫裡拿幾隻老鼠，丟進她們的茶杯，看她們吐著白沫倒地死去的樣子。光是想像，就讓我顫抖著發笑。

有一天，我的妹妹看到我在房裡畫畫。當然，畫的是死人的模樣。爸爸也在某次無意間發現我去樹林裡虐殺小動物。他們開始對我疏遠……變得不喜歡我。

但他們從沒告訴過媽媽。媽媽還是像從前那樣，暖暖地擁抱我，愛我。

「孩子，你怎麼弄得這麼髒？快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囉。」

她會這樣說，語氣一如往常溫柔。

爸爸則冷冷地看著我，好像什麼都知道；妹妹也開始偷偷躲我，好像怕我晚上會進她房間把她殺掉。直到有一天——

爸爸帶著一根武器走進我的房間。他低聲咒罵：「我知道你在搞什麼，你這頭豬、這個白癡孩子。你以為沒人知道你去森林裡殺那些小動物？該死的……」

接著，他拿皮鞭狠狠抽我，一下一下地抽。我一開始會躲，但後來我爆發了。

我抓起桌上的刀子砍向他，劃破了他的皮膚，血一下子噴出來。

哈哈哈哈哈，我故意舔了一口刀刃上的血。

「啊——！」

媽媽尖叫著，跌坐在地上。

她立刻爬起來，搶走我手上的刀，狠狠賞我一巴掌：「你怎麼可以對你爸爸動手！」

她匆匆撿起地上的衣物，包住爸爸的手。

那一瞬間，我慌了。全世界只有媽媽不能知道我的本性。

她急忙拿來消毒水與毛巾幫爸爸包紮，而他……他冷冷地看著我，嘴角竟微微翹起，好像很得意。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激怒我，讓媽媽看見我變成什麼樣子。

當晚，我被關進地下室。爸爸用鐵鍊鎖住我，媽媽怕我痛，特地用布把鐵鍊包起來。

每天我都被鎖在那裡。爸爸偶爾會下來，說些鎮上的故事。他的版本，和媽媽說的完全不同。

如果說媽媽是被細心呵護的花朵，是天使；那爸爸就是從煉獄中滾動的石頭，是惡魔。

白天，我還是會被帶上樓，跟媽媽玩扮家家酒。她會牽我出門參加朋友聚會，要我穿得像個洋娃娃。

妹妹……她是最虛假的一個。表面笑得甜甜的，背地裡卻偷抽煙。

我常常和爸爸打架。他總趁媽媽不在時鞭打我，然後裝作關心地說要帶我去「狩獵」。但他教我的，全是殺人的技巧。雖然他說那些是打獵需要的知識，但我知道，那根本是殺人的技術。而我也真的學得很快，像塊海綿一樣吸收著。

他有一次故意在院子裡養了幾隻小動物，等我殺了牠們後，再讓媽媽看見。每次看見她流淚，我都很難過……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我發現，媽媽幾乎每天都在哭——是因為我……

但那個男人，我的爸爸，卻總溫柔地摟著她說：「他會好的，大神會照亮我們的孩子。」

……什麼狗屁大神。

我已經忘記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多久。最近，爸爸總是走下來看著我，說：

「你，跟我太像了。所以我討厭你。」

有時，他會講起爺爺是怎麼對待他的。會在寒冷的冬天，逼他脫光衣服站在外面，然後用熱水從頭澆下；或者整天不給他吃的，要他像狗一樣趴在地上。

但他很愛媽媽。

媽媽是他生命中的光，是黑暗中的唯一亮點，是他悲慘人生的救贖。

他知道，只要我一軟弱、媽媽就會哭。他就會順勢站出來，成為那個強壯的依靠。

多麼令人作惡的伪君子。

爸爸的情緒越來越不好，媽媽倒是和往常一樣。妹妹卻開始出現變化——她開始自殘。

我對血液的味道非常敏感。她身上常常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地下室的鐵鍊其實鎖不住我，很容易就能打開。爸爸對這件事也沒有意見。只要我願意自己打開，乖乖住在地下室、不出現在媽媽面前，他就不管我。

半夜，我偷偷上樓，聽見媽媽說：

「我的孩子……是不是被惡魔附身？」

爸爸說：「沒有的，他只是生病了。多去教堂接受神聖洗禮就會好了。」

我聽了白眼都快翻上去了。神聖洗禮？你不是說，那個教堂——連惡魔都覺得它邪惡？

爸爸說這個鎮上有幾戶富裕人家，基本掌控了全鎮 90% 的經濟收入。我們能活著，全靠他們的生意。而這些人，就是教堂背後的真正主事者……

只有媽媽這種婦道人家，才會覺得教堂神聖，才會覺得祭司光明。

今天晚上，妹妹偷偷出門了。

我很好奇，她要去哪裡？

我悄悄跟在她後面。她竟然一路走到教堂外的小倉庫。

那裡有什麼？

我藏身在樹林間，一點一點靠近。倉庫外站著三個男人，光看外表就知道，他們不是本地人。打扮像是流氓，臉上還帶著那種……說不上來的笑容。

除了妹妹，現場還有另外兩個女孩。夜色太暗，我一時分辨不出是誰，但應該是小鎮上的居民。她們站得很近，彼此靠在一起。妹妹看起來有點緊張，也許是害怕。

我再往前移動一點——

那三個男人把她們三個帶進了倉庫。

沒多久，裡頭傳出聲音。那種聲音，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然後我明白了。是歡愛的聲音。

我愣住了。四周太暗，倉庫沒有窗，只能從門口或者爬上天窗偷看。我決定先去門口，觀察情況。

聲音持續，節奏紊亂又猛烈。我沒想到，她們……會是這樣。

我走到門口時，腦子有點空白。

妹妹正跨坐在一個成年男人的身上。她動作僵硬，但沒有反抗，就像個被操控的娃娃。那兩個女孩我也認識，不熟，但知道名字。她們也在，像是在配合某種……儀式似的，身體貼近那兩個男人。

她們發出的聲音，不是痛苦，而是……享受。

我什麼都沒說，也沒聲音，只是盯著那一幕，看了幾秒。然後我轉身，迅速離開。

或許她跟我們想的都不同。

回到家中，我發現爸爸還沒睡，正坐在客廳喝酒。

他看見我回來，也沒說什麼。

是我自己忍不住先開了口：「你知道妹妹的事情嗎？」

他抬頭看我，語氣平靜：「你跟蹤你妹妹？」

他的聲音不快不慢，聽不出怒氣，也沒有悲傷，更不像是不知道。

我盯著他，問：「他們是誰？」

爸爸慢慢喝了一口酒，說：「小酒館的人。」

我皺起眉：「什麼是小酒館？」

他淡淡地說：「鎮外有個地方，叫小酒館。屬於鎮上的黑勢力，背後是那些有錢人。」

我問：「那妹妹為什麼會跟他們在一起？」

他頓了一下，說：「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雖然，有時候也沒得選。」

我腦袋裡一堆問號，卻不知道從哪個問起。

爸爸站起身，準備上樓。經過我身邊時看了我一眼，我明白——那是要我不要告訴媽媽。

我聳聳肩，轉身回了地下室。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小酒館」，還有那些藏在背後的事。我想知道更多。

隔天，我看見妹妹。

她身上又傳來那種淡淡的血腥味。

那味道我熟得不能再熟了。我抓小動物來玩的時候，手上總是沾滿這種味道。現在，那味道也沾在她身上。

她睡的那些男人，是亡命之徒？還是殺人如麻？

我看著她——好久沒有這麼仔細地觀察過這個妹妹了。

她依舊漂亮，表面沉悶又乖巧；但我知道，她背後是什麼樣的人，煙酒不離手，年紀輕輕就四處和男人上床。

哈……如果媽媽知道，她一定會哭吧。會討厭妳吧？

我壞心地想：如果我現在說出來——「我知道妳昨晚做了什麼」——她會不會嚇得臉都歪了？

不想說2惡種.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