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認識的鯊魚

鯊魚真面目

一提到鯊魚，人人聞之色變，大多是因為看過電影《大白鯊》（Jaws），或曾接觸過關於鯊魚的負面新聞報導。即便兩者皆無，也可能看過鯊魚張牙舞爪的海報或卡通形象。這些文化素材與媒體渲染，早已深植人心，使公眾普遍認為鯊魚是嗜血、專吃人的猛獸。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連《大白鯊》的原著作者彼得·本奇利（Peter Benchley）後來也公開懺悔。他坦言後悔寫下這部小說，因為誤導了無數人對鯊魚的認識。晚年的他，反而成為鯊魚保育運動的積極倡導者。

美國作家 William McKeever 花了兩年時間走訪世界各地的鯊魚保育機構，訪問眾多鯊魚專家，所得到的結論顛覆了普遍認知：鯊魚其實是溫順的動物，並不嗜人。根據數據，被鯊魚咬傷的人大多未致命；許多案例顯示，鯊魚在咬人一口後便迅速離開。如果人真的是牠們的食物，以牠們的力量，完全可以將人吞食，但牠們沒有這麼做。這表示鯊魚並非主動獵食人類，而是在咬下的瞬間，才意識到這不是牠們要找的食物，於是便選擇離開。

一些研究機構對鯊魚咬人事件進行詳盡紀錄與分析，發現多數是因為環境因素，如水質混濁，令鯊魚誤認人或浮板為獵物。然而在視線良好的情況下，甚至有人能與鯊魚共游，這在潛水愛好者中並不少見。事實上，鯊魚的本性往往是避開人群。

作者曾親眼目睹一位專家帶領兒童前往一處有鯊魚出沒的海灘游泳。儘管作者一再提醒，對方仍堅持讓孩子們下水。不久之後，鯊魚竟悄然游離現場，彷彿不願接近人群。作者自己也有一次潛水時遇見鯊魚朝他游來，但當雙方目光交會之際，那條鯊魚竟立即轉向離開，留下他愕然卻平安無事。

殘酷、非法的捕魚行為

本書對鯊魚的性格特質與生理構造有著詳盡的描述，值得讀者一一細讀。然而，令人痛心的是，大自然的美善往往難敵人類的貪婪與暴行。隨著人類對海洋資源的需求與日俱增，漁業活動愈加密集而殘酷。現代漁民廣泛使用延繩捕魚法（longline fishing），將長達十多公里的魚線佈設在海中，綴滿數千魚鉤，放置一夜，任由不知情的海洋生物游入陷阱。這種「一網打盡」的方式，固然能帶來豐收，卻也造成大量非目標物種的無辜傷亡。

在這種捕魚方式下，首當其衝的便是海龜。牠們經常被誤鉤，受傷嚴重，即使被丟回海中，也難逃死亡的命運。其他如海豚、魟魚甚至幼鯨，也常因誤入魚網而受害。

而鯊魚所遭遇的命運，則更加悲慘。在亞洲部分地區，魚翅需求龐大，遂誘發無數非法漁船加入殘忍的獵殺行列。為節省船上空間與燃料成本，漁民往往只割下鯊魚的魚鰭，隨即將尚存呼吸的鯊魚身體拋入大海。由於鯊魚的身體密度高於海水，牠們無法游動，會直接沉入海底，歷經漫長而痛苦的死亡。

《大白鯊》作者彼得 · 本奇利之所以從一名小說家轉變為鯊魚保育的倡導者，正是因為他親眼目睹一幕震撼心靈的場景：潛水時發現一條被割去魚鰭的鯊魚，孤單沉沒在海底，只剩下一截無力的身軀。那一刻，他深感責任重大，決意以餘生揭露人類對這種生物的殘害，並喚醒世人對鯊魚的誤解與冷漠。

雖然目前不少國家已立法禁止捕殺瀕危鯊魚物種，但非法行為依然層出不窮。例如，許多遠洋漁船出海可長達數月而不必靠岸，因為他們透過一種稱為「海上轉運」（transshipment）的方式，將漁獲直接轉交給大型運輸船運回港口。此舉讓非法捕獲的魚類混入合法漁獲中，形同洗白，令監管機構難以追蹤來源，也讓相關法規形同虛設。

這種種現象，不僅是對生態的踐踏，更是對道德良知的挑戰。當我們享受海鮮盛宴時，是否也該停下來反思，那些魚翅湯與壽司背後，是不是藏著無數沉沒海底的哀號？

海上奴隸的哀歌

然而，在這場圍繞海洋資源的貪婪角力中，最令人心碎的，莫過於那些在海上遭受奴役的生命 ── 活生生的人。

在東南亞多個地區，不少年輕人因貧窮與失業陷入絕境，在絕望中輕信招聘廣告，最終誤上了一去不回的漁船。他們原以為自己是前往出海工作，掙取溫飽，卻不知早已落入陷阱，成為「現代奴隸」。

在這些遠洋漁船上，他們被迫日以繼夜勞作，沒有合理工時，更無法休息。三餐不繼，飲食粗劣，甚至連水也供應不足。若工作稍有怠慢，便遭船長或高層毆打。夜深人靜，當他們疲倦至極仍得繼續勞動，稍一不慎，手指便可能在機械操作中被扭斷，而傷者往往只獲得粗劣包紮，旋即被迫重返工位。更有甚者，若重病纏身、失去勞動能力，便成為「多餘的人」。有的被遺棄於茫茫大海中，有的則被活活打死，隨即投入波濤，無人問津。

這些悲劇，並非歷史，而是當下的現實。據多個國際人權組織報告指出，全球漁業鏈中存在大量強迫勞動與人口販運情形。尤其在全球對魚類需求不斷上升的情況下，利潤壓力驅使船主剝削更多人力資源，使這些無聲的奴工成為支撐整個海鮮產業鏈的黑暗地基。

海洋生態失衡

人類的貪婪正一步步將鯊魚推向絕種的邊緣，進而導致整個海洋生態失去平衡。眾所周知，海洋生物的穩定發展有賴於完整的食物鏈，而珊瑚礁更被譽為「海洋的熱帶雨林」，孕育了全球四分之一的海洋生物。

作者在書中舉了一個鮮明的例子，說明鯊魚的滅絕如何引發生態鏈的連鎖崩塌。在澳洲海域，珊瑚的健康仰賴鸚哥魚（parrotfish）啄食其表面的有害微生物。鸚哥魚不僅守護珊瑚的健康，同時也是大型掠食性魚類的主要食物來源，而這些大型魚類則是鯊魚覓食的對象。

若鯊魚數量大幅減少，頂層掠食者的空缺將使中層掠食性魚類暴增，進而大量捕食鸚哥魚，導致其數量急劇下降。一旦鸚哥魚無法有效維護珊瑚的生態環境，有害微生物便會大量滋生，令珊瑚無法正常生長，甚至大規模死亡。而珊瑚一旦死亡，棲息其間的眾多海洋物種亦將面臨滅絕危機。長遠而言，這將導致魚類資源枯竭、漁獲量大幅下降，對整個海產供應鏈與經濟市場造成深遠影響。

所幸，今日已有許多非牟利機構致力於鯊魚保育，加上科技日益進步，不僅能追蹤與揭發非法漁船，也有助於深入了解鯊魚的生活習性，從而改善保育策略。然而，作者深信，最根本的還是教育。唯有透過知識與親身經驗，幫助大眾脫去對鯊魚的無知與恐懼，才能真正建立起對這一重要物種的正確認識與尊重。

再思聖經教導

讀至此處，我不禁想到聖經中有關上帝對土地與受造界的教導。這固然不是針對鯊魚的直接命令，但卻對於今日人類過度捕魚的行為，提供了寶貴的省思。

在出埃及記二十三章十一節，上帝曾吩咐祂的百姓每逢第七年便要讓土地歇息，不可耕種，使貧民與野獸都能享用田間所自然生長的作物。這條「安息年」的律法，所體現的不只是對人的關顧，也是對土地、對整個生態系統的體恤與保護。這是一種信仰所啟發的節制，是一種對上帝創造的尊重。

雖然聖經並未具體頒布有關海洋的律法，但這項關乎土地的律法精神，其實同樣可以應用於海洋。海洋同樣是上帝創造的世界，是祂話語所造、所命立的（參詩篇 104:25）。既然土地需要歇息，難道海洋就不需要有節奏的休養與保護？若我們肆意攫取海中資源、將捕撈的網線不斷伸長，不顧其是否能夠恢復與再生，這不也是違背了上帝所設立的創造秩序與界限？

從信仰的眼光看，我們既是上帝的兒女，更是祂所託付的管家。我們的責任，不僅在於向萬民傳揚福音，也在於如何以敬畏的心看待每一片天空、每一滴海水、每一條魚類。保護海洋生態，不只是環保的呼聲，更是信仰的回應，是對創造主愛與智慧的感恩與敬畏。

參考資料：

• 細說鯊魚

• 鯊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