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最強侍衛——惡來典韋
俠氣
寒芒破喉,李永的驚呼碎在血沫裡。
你旋腕將匕首釘入撲來的李夫人眉心,刀柄麻布上的舊血,被新鮮腥紅吞沒。 屏風傾倒的聲響驚動護衛,門外牛車上的玄鐵戟似有所感,戟尖輕顫,吐出霜白殺氣。
晨光如刀,劈開滿室陰影。你拔戟的動作劈碎靜默,青石地上,李永的斷指仍在抽搐,像極了你幼時掐死的那隻田鼠。
「惡徒休走!」
一聲怒喝擊碎市聲。賣油郎的銅勺墜地,乞兒懷中麥餅滾進溝渠,檐角鴿群炸散如雪。
你倒拖長戟踱步而出,刃鋒刮過青磚的火星,照亮前方數步數十張驚懼的臉。
戟尖垂地時,整條街市的呼吸驟停。
你橫戟當胸,玄鐵寒光割裂晨霧。護衛們的刀刃在鞘中顫慄,馬蹄在血泊裡打滑,連鴿群振翅都刻意繞開你的頭頂。
三步,百靴齊退。
五步,青磚龜裂。
十步,長街凝霜。
「要命的,且看這桿戟多重。」
聲浪震落屋簷三寸積雪,百名家丁齊齊後撤。你拖戟踏過長街,青磚在靴底迸出霜紋,每一步都像在丈量亂世裡最後的公道。
行過四五里路,敢靠近的,僅僅只有恐懼的目光。
接應的馬蹄衝出林間。為首一人滿臉橫肉,臂粗如桶,見你便咧嘴大笑:「老典!我他娘就知道你今天要殺人!快!換馬!」
你跨上馬背,思緒盡是多年前的雪夜,襄邑劉氏給過你一碗熱粥,說過一句「日後若能替我報仇,我劉家不忘你這條命。」
帳下壯士有典君
旗桿裂了。
「陳留張」三字黑面大纛斜插雪地,獵獵作響如刃,割裂雪幕,像要把這場義兵的血書刻進風中。趙寵帳下百人輪番上前,肩骨綻裂、齒根咬碎,旗桿卻紋絲不動。第七人仆地之時,雪中傳來骨折的悶響,像是整支軍的脊梁一齊折斷。
你站在雪地裡,掌心那塊凍瘡舊傷被寒風吹得作痛,卻像還留著那年冬夜劉氏粥碗的熱度,一下一下燙得人心悸。
「我來。」
麻布纏掌,貼上旗桿的那刻,刺骨的冰寒像萬馬奔騰鑽入血脈。木紋裡壓著的,不只凍氣,還有飢民未盡的哀嘆、鐵蹄下嬰孩的啼哭,還有李永咽喉裡那句破碎未完的詛咒,全都從你十指縫裡流進去。
「起!」
低吼震落纓穗積雪。旗桿離地三寸,金線猝然迸裂。「陳留張」碎成雪中殘蝶,露出襯裡粗麻——那紋路竟與你裹戟的破布同源,經緯交錯間,皆是命賤骨硬的證據。
趙寵勒馬而前,目光炯炯,一言未出,只留一記低沉的點頭。可那面旗終究沒有撐過下一場潰敗。
數日後,軍破人散,義兵化為風雪,旗桿斷折於血泥中。你背著傷兵,一步步踏出狼藉營地,踽踽北行。野火燒過的田地還溫熱,你從燒盡的旗骨旁挖出殘布,摺成繃帶,纏住手上尚未癒合的傷。
再見戰旗,是在譙縣以北。
風雪再起時,一支鐵騎破林而出,夏侯惇橫槊當先,目如雷霆。你將那塊殘旗掖入懷中,橫身擋在那名嚇得癱坐的傷卒前。
夏侯惇停馬,皺眉審你,半晌大笑、解下貂裘擲來:「兵敗不死,還護人……是條漢子。」
你跟了夏侯惇。
譙縣的地平線總是低得像條勒在脖子上的繩,冬麥剛出土,鐵騎便自黃河西岸殺來,兵甲如雷,刀光裡夾著天子無道、百姓無家。
你從不問敵為誰,見血便進。戟起時馬腹開,熱腸潑灑如潑墨;戟落處甲冑碎,殘刀飛濺似亂花。每役斬首十數,夏侯惇拊掌大笑:「好一具人肉刀車!」
你不笑。只將劉氏那聲「我劉家不忘你這條命」刻進骨縫,一如戟鋒鑿入敵頸。
你把這句話刻進骨頭裡,像現在刻進敵人脖頸。
幾場血戰後,惇見你一身傷疤未癒,卻仍能單戟破敵,終向曹操薦你:「此人力敵百人,膽勝萬軍,當為牙門之士。」
你跪受軍令時,手心那塊老凍瘡又癢又燙,如粥火翻滾——你知道,這不是傷口,是過往的命,燒著你往更深的血海走去。
司馬印墜入掌心那刻,新兵垂首不敢視。你默然繫上腰牌,舊裹戟布仍纏腕間。
那是最初的命,最燙的疤。
自此軍中傳唱:「帳下壯士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
風過轅門時,旗面血漬總隨聲晃盪,恍若當年睢陽長街未乾的血秤。
戰濮陽
夜襲後的濮陽,戰火未熄,天未明,地上的血已乾成黑漬。西面陣角被撕裂,呂布大軍三面壓境,戰陣間鐵甲如林,殺聲如潮,刀戟交鳴震裂耳骨。
你卸下重楯,雙手攏緊長撩矛戟,肩上披兩重鎧,鎧下是裹著老疤的舊肉。戰鼓未起,你已立於最前,連你親手揀選的數十壯士,也不敢越過你一步。
「敵來十步喚我。」
聲浪劈開箭雨,凍住西面潰軍的腳跟。空氣開始凝凍,弓弩亂發,箭矢如蝗,一隻隻密不透風地射來。你未舉盾,只向前一步,長戟斜拄地面,玄鐵斬出一道寒芒。其餘壯士持矛而立,眼見你背影,無人與你並肩。
「十步!」
你仍不動,鬢髮裡落滿羽箭的破風聲,親兵嘶聲如帛裂。你嗅到呂布畫戟上的狼腥
「五步再報。」
風聲停了,血腥味卻更濃。你站在大軍與敵鋒之間,如崖阻洪流,無語,無懼。
「到了!」
你反手抽出背負的十二戟。
一聲怒吼震碎前陣鼓膜。十餘枝長戟夾帶臂力雷霆,飛擲如雨,破敵如破紙。你一人衝出陣前,未等眾人動身,便已殺入亂軍之中。戟鋒所指,無不應聲倒地,腸斷骨碎,血雨橫飛。敵軍嘶喊間看見你目光,便心膽俱裂。
你不回頭,連一次都不曾。
背後是你帶的勇士,前方是你要踏碎的敵軍。你不是破陣的兵,你是破陣的人。
直至破曉,血光初退,呂布退軍,濮陽得守。曹操立帳封賞,眾軍皆言:「無典君,無濮陽。」
你從血泊中走回,自始至終,只往前走了一步,這步是百軍不敢邁的距離。
帳下壯士有典君,此後,主帥左右,再無旁人敢當先。
戰後第三日,曹操升帳。
寒風裡,帳門高懸一面白旗,上書「都尉」二字,筆鋒斷如戰場裂土。你負手而立,血甲未洗,獎賞未言,已先將那兩重鎧甲卸於帳外——
那不是榮耀,是你扛過來的命債。
曹操割下白袍一角書「都尉」時,筆鋒劈裂案几,墨痕如你戟下亡魂的脊椎。
「近我者,」他指尖撫過你甲縫凍瘡,「近死。」
「死我不怕。」你說
是夜,火帳之中,你成了主帥身側的鋼牆。從此主營百步內,巡邏之聲不絕,每一步都是你點出的節奏,每一夜都沉在你未闔的雙眼之中。
你不只是親衛,你是鐵網,是火海,是敵軍夜夢中都不敢接近的黑影。
數百親兵受你統領,入帳先過你,出營先看你。他們說,主帳有兩重守備:一是營牆,二是典君。
宛城·惡來末日
宛城春寒,酒氣未散,殺氣已藏。
主帳大會,賓主對坐。張繡奉降未久,曹操行酒如禮,袍角掃過席間風聲。你立於帳後,一步不差,雙手持斧,刃口徑尺,青寒映盡杯中濁影。你不語,只目。
太祖每至一人之前,斧便舉起三寸,不高不低,恰卡在頸線與眼眶之間。那目光像要剖開人的骨縫,把真心摳出來喂狗。
張繡敬酒時,手微顫。帳下將帥低眉斂息,不敢仰視你神色分毫,仿佛一眨眼,就會喚來那柄吞人魂魄的斧頭。
席罷,風起。城中一片安靜,只有你磨斧的聲音,在夜裡像是老犬咬骨。
十餘日後,馬蹄夜驟,殺聲破月。
張繡反了。襲營於夜,突兵似蟻,從四門蜂擁而入。太祖親披甲,急引輕騎突圍,帳中只剩殿後數十人。
你站在門中,一步不退。
玄鐵戟橫,門扉如山。
你大喝:「我在,賊不入!」
聲震屋瓦,連曹操帳前火燭都為之一顫。
亂兵湧至,你雙手挾住兩名敵將,骨碎筋裂,一左一右拋出,砸倒數排刀盾。血濺如雨,敵陣如崩。
一騎欲持弓射太祖後心,你左臂一翻,提起馬鞍橫擋,數箭叮叮作響嵌入革皮,其勢之猛竟震裂骨節。你旋即瞪目暴吼,聲如鎮山猛虎:「殺到這裡,還想走?」
你一人當門,左右僅餘十餘士卒,皆披雙甲、執短兵,無一退卻。敵軍十倍於己,屍骨漸積,血水漫過靴底,凍土被踐為泥沼。
戟斬一人,矛斷十槍。每當你一擊劈出,便有十數兵矛摧折、盾碎人仆。有人想繞側偷襲,你徒手掐喉,一腳踏肩,再次將人當矛使,砸得敵軍後排人仰馬翻。
你渾身血濺,甲裂三層,背中數十箭,卻無一聲哀嚎。眼角抽動,口中含血,還在罵:「你娘的,還不夠膽上?」
敵軍懼你如魔,十人合攻,不敢先進。你怒吼一聲,雙目血紅,猛然撲前,突殺數人。長戟已斷,你改握斧柄,一步一殺,如修羅踐地。
最後一支箭穿透肩胛時,你嚐到了譙縣粟餅的焦香。
張繡軍的火把在瞳孔裡扭曲成當年的睢陽鴿群,那些被你戟風削碎的羽毛,此刻正混著血沫從喉頭湧出。
「再來!」
你撕開嵌入鎖骨的箭桿,斧柄插地,震波掀翻三匹戰馬。
「典君尚在!」
斷喝震塌半面營牆,碎磚裡迸出當年夏侯惇所贈貂裘的殘絮。你單臂擎起帳柱,任憑箭雨將你釘成宛城的十字晷。
子時三刻,月光穿透你千瘡百孔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