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不至
《序曲》
教室裡的冷氣太強,光線卻熱得像刀子。
傅彧坐在講台後,一筆一劃在紙上點名,語氣冷得像沒睡醒。
「顧白。」
「到。」
「林佳音。」
「到。」
粉筆敲在黑板邊角,像提醒某人「還沒來」的聲音。
傅彧沒抬頭,筆停了一秒。
「夏至。」
教室靜了半秒,接著,門被拉開。
是遲來的腳步聲——鞋跟擦過地板、喉嚨有一聲壓住的喘。
「……在。」
傅彧終於抬起頭,看他。
夏至站在門邊,呼吸未穩,額上有一滴汗,像沒收乾淨的夢。
全班只有傅彧開口:「你遲到了。」
夏至沒說話,只低頭走進來,拉開椅子坐下。
傅彧看了他幾秒,淡淡地說:「我不記遲到,只記第一次。」
夏至皺了皺眉,像是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又像懂得太清楚。
講義發下來,粉筆在黑板上劃過,一行字浮現:
「所有的命運都是一次遲到的選擇。」
沒有人笑。也沒有人說話。
除了夏至,在心底喃喃了一句——
他自己都沒察覺地:
「糟了。」
傅彧的手指輕敲講桌,像不經意,又像有節奏地逼近。
他低頭翻了翻課本,語氣一如既往平穩:
「既然來了,就不該白坐。」
他抬眼,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夏至身上:
「夏至,請你念第三頁的第一段,聲音大一點。」
夏至微頓,翻開書頁。
那段文字他來不及預習,也根本不知道內容。
他清了清喉嚨,聲音有點啞。
「……欲望並非罪惡,
罪惡的是欲望在不被允許時,
被壓抑、被扭曲、被偽裝成道德……」
他念到一半,聲音遲疑。
傅彧沒打斷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黑板,靠近他。
教室裡只聽見夏至的聲音,還有筆在紙上劃過的窸窣。
「……然後呢?」傅彧問。
夏至視線掠過黑板,落在那句**「命運是遲到的選擇」**上。
他繼續念完那一段:
「——最可怕的,不是慾望讓人墮落,
而是它讓人以為自己還乾淨。」
空氣凝了一秒。
傅彧點了點頭,語氣輕描淡寫:
「很好,你坐下。」
夏至坐下了,但那段話像還卡在喉嚨裡,反覆擦傷。
傅彧回到講台,把書合上,不急著開始新課。
他開口時語氣太淡,像是隨口:
「有些人從一開始就不是來聽課的,
他是來讓你看他什麼時候會受不了。」
這句話沒說是誰,但整個班都往夏至那邊看。
夏至握緊手裡的筆,沒有回頭。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段話不是指他,是在說給他聽的。
傅彧的眼神又掃了一眼他,像刀子、像手術刀,沒有血,只有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