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1

小鼠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散放着一些零食和一杯刚做好的热咖啡，孩子们已经睡了，小鼠的丈夫还在书房里坐着明天的股东会的发言稿。家里有两只猫，一只特别怕生，见了人就躲，不管生人熟人都一样，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在家里的每一层的角落里寻找它；另一只胖的像一个坐垫，每天都在有阳光的落地窗下晒太阳睡觉，钟点工阿姨来打扫的时候它都不愿意移动一下。小鼠喝了一口醇香的咖啡，那是一杯手磨的纳里尼奥单品，咖啡豆是丈夫的合伙人上个月完成了三个月的南美雨林探险回来带回的礼物，小鼠喜欢这种微酸的味道，再配上一点点坚果和黄油曲奇，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外面是接近零度的初冬，家里的暖气和恰如其分的湿度，让小鼠感到无比的温暖和舒适，她拿出笔记本，开始她最近的工作。

小鼠的工作是给一家网络媒体供稿，主要是采访一些艺术家做一些访谈，慢慢的这种访谈也从文字变为了音频，变成了视频……还好小鼠一直都在学习，也并不落伍。这个时代大家并不关心文化和艺术了，就像有作家说“只有大众，没有文化”一样，但是各大网络媒体还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调性”，保留了有关文化和艺术的板块，小鼠也成为了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文化记者”。小鼠翻开手机的音频，戴上开始听上个星期对一位已经年近古稀的老年女性艺术家的采访录音，女艺术家最近的一件视频装置艺术作品刚刚在“荒滩艺术双年展”中展出，录音中小鼠和她聊了很多有关这个作品的故事，小鼠并不热爱艺术，甚至她对艺术家的那种自恋和装腔作势的态度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轻视，当然这些在小鼠的工作中从未有人发现过。小鼠又抿了一口咖啡。耳机里传来女艺术家滔滔不绝的自述，她在讲自己的视频装置艺术，讲得很投入。小鼠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像流水线上的女工一样，把那些装腔作势的词句包裹成“艺术”，她做了标记，然后继续听。

女艺术家不经意的提到“有时候一件作品的结束，就是另一种形态的开始。”

小鼠听到这句的时候，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深藏在自己内心某个布满灰尘的空间里闪出了一束光亮，小鼠顺着这束光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已经模糊的夜晚，似乎能看到或者是听到或者是感受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个夏天的夜晚，但是顺着光看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小鼠端着喝完的咖啡杯去厨房放在厨房的水池边，她又把刚才女艺术家提到的这句话反复听了几次，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在什么地方见过或者听过。走出厨房的时候，胖猫在脚底下蹭来蹭去，小鼠回到沙发上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句话“有时候一件作品的结束，就是另一种形态的开始”，并高亮了它，至于为什么小鼠要这么做，她自己也不知道。小鼠窝在沙发上，耳机里继续播放着女艺术家的滔滔不绝，她好像也没有在听，到底说了什么，她毫无印象。她的脑海里出现一扇门，门后面好像是一张英俊的面容，一个模糊的屏幕，一阵轻轻刮过的风。小鼠忽然打了个寒战，不是因为冷，而像是心底某个角落被谁轻轻按了一下。她没去深想，只是拉过一条毯子盖在腿上，继续听下去。

夜深了，胖猫窝在小鼠的脚下已经睡着了，怕生的猫出来过一次，又不知道到哪里去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