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妹妹與初吻，我們與她的距離

當手機響起時，看見是妹妹打來的電話，我心裡忽然有些兒慌張。此時我暫停手上的工作。

我小心翼翼接聽，還沒開口，她就先說話了，語氣一如既往，溫柔中帶著一絲傲嬌的指責：“兩天沒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偷偷跟別的女孩好上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沈默了幾秒。想說不是，但又覺得這句話太不負責；想說是，我又於心不忍，不想傷害妹妹。最後我只說：“我最近過得......很不現實，就像在夢中一樣。”

電話那頭，她輕輕哼了一聲，不追問，語氣一轉：“過兩天就是週六，不上課，我也沒啥事，我過去看看你。你要是敢跟別的女孩好上，我饒不了你！”

我沒笑，也沒迴避這句話。掛斷電話後，望著天花板，一種突如其來的鄉愁在胸口升起。

我們其實都很久沒見爸媽了。他們起早貪黑打工多年，終於攢下一些錢，在墨爾本開了公司，經營得不錯。他們不定期給我們匯生活費，還曾說：“等你們畢業，工作不好，就來這兒，公司還缺人，反正公司以後也是你們的。”我其實挺熱愛我目前的工作，從古書中總能找到意想不到的彩蛋。妹妹課後靠敲代碼，生活完全自給自足。

爺爺奶奶也已經搬去他們那兒，在社區養老院住下了。

我和妹妹也好些年沒見過父母了，照片也少，模樣都快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小時候爸媽的衣服總有消毒水味、塵土味、和一點點鐵鏽味，現在什麼味道也沒有了。

我們老家的房子，早就被旅遊局規劃成了景區。每年有許多藝術班學生來寫生，提著畫板在我們曾經奔跑過的小巷中臨摹小木屋、鳥居、神社，還有和她首次相遇的樹林。我們住的房子現在是民宿了，名字很好聽，叫“舊夢小屋”，但已經不屬於我們。不過他們補償了我們一大筆錢，我和妹妹都沒說什麼，這樣也好，像徹底從過去抽身了。

而現在，我的女孩要被抓了。

她從實驗室偷逃出去的情報讓她成了目標。她醒來後，對我說了一句話：“你先躲起來，盡量不要出門。他們要抓活體，我不能讓你被捲進來。”

我渾身冷汗直冒，手在發抖，第一時間撥通了妹妹的電話。她那兒似乎在上課。我壓低聲音說：“她出事了......他們準備活捉她。”接著，我簡短地告訴妹妹，小時候她救過我，昨天換我救了她，希望妹妹能理解。

她沒問什麼，直接說：“我曠課，再到你倉庫那兒。”電話那頭傳來她推門的聲音，還有老師的聲音在後頭問：“人呢？”

有人代她回答：“我來了，剛剛去洗手間了。”

半小時後，她真的來到倉庫，出現在我面前，喘著氣，手中拿著一個微型定位器，說：“這樣，你把定位塞她鞋底。她肯定不願意我們陪她面對，但我們也不能讓她孤軍奮戰。”

我看著她的眼神，忽然明白，妹妹似乎比我還要成熟。成了那種能在你還在原地發呆手抖時，子彈已經上膛，準備突圍的人。

妹妹把定位器交給我，讓我裝好，並說：“我來盯她行蹤。”於是我把她鞋墊拿出來，鞋面用小刀割開一個小坑，把定位器放上去，再用強力膠粘住，防止滑落。恰到好處，鞋墊沒有凸起，她穿上後完全沒有異樣感覺。

妹妹打開筆電，正好能精確定位到她的位置。

我們吃完午飯後，我們互相告訴自己的名字。玉緒、咲、陽翔，感覺浪漫得能組成一首詩或者俳句。妹妹繼續看電腦。我送她到門口，臨別前，她吻了我的臉頰，說：“我們狐仙家族有個規定，長大後要嫁給臉頰上第一個被我親的人。”我點頭。情緒如浪潮般湧上心頭，再也壓不住了。我吻了她的唇：那是屬於我們兩個的初吻。時間彷彿停滯，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與心跳聲在交錯。直到口水滴落在地，我胳膊突然一陣刺痛，才把我從那場夢一樣的片刻拉回來。我睜開眼睛，妹妹把我胳膊掐出了一點兒血，然後把我拖拽到了屋裡，我看著玉緒，她在笑，然後她轉身離開了。我害怕，肯定少不了一頓妹妹的愛的教育了。

萬幸的是，妹妹就大發雷霆了我幾句，心情平復後，無奈地說：“好吧，她屬於你。”

我們都知道，她要獨自去面對那些黑暗裡的東西，去面對那些要將她從這個世界抹除的力量。

我們無法替她面對那些黑暗，但是我們能做的，是用盡所有辦法，讓她知道，她並不孤單。

(To be continued...)

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張愛玲《傾城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