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之後 第二章：日常與孤獨　五。距離的測量

五。距離的測量

林沐夏的日常生活繼續，課程、批改、與學生的討論，節奏並未因那通電話而改變。她試圖將那份名為「好奇」的微妙情緒，放進理性的抽屜裡，告訴自己不必放大。然而，某些微細的事物仍會誘發不必要的注視：例如圖書館群裡新到的舊書，讓她想像書頁間是否夾過小紙條；又例如在整理色彩時，總不自覺地想起某首在大學時代常播放的歌，歌裡的詞條像熟悉的口音。

她知道自己不該把一通電話解讀為召喚，也不該把問候解釋為情感的回流。但在這份觀察性的念頭驅使下，她仍在空檔時會偷看手機，期待或不期待任何新動靜。

林澤辰的訊息在隨後的幾天裡出現了幾次，總是簡短而謹慎。她將手機放在畫冊旁，讓港嶼市的陽光輕輕掃過字句，但她沒有立即回覆。她明白，她必須用眼睛分辨：誰是想要重建過去的舊友，誰又是安靜地經過生命的人。在林澤辰的回覆裡，她辨識出的是一種疲憊的溫柔，但那種溫柔像一片薄霧，不足以構成熱烈的關懷，也無法支撐任何長遠的依賴。

有幾次她幾乎要回覆長篇簡訊，想以一種不驕矜也不卑微的姿態給予關懷。但她最終總是按下刪除。這不是出於冷漠，而是種策略性的保護。她深知，人與人的接觸有時會不小心踩到對方尚未癒合的傷口。而她更擔心，自己的任何熱情回應，都會擾亂他生活中已經建立的脆弱秩序，尤其是關於他的兒子。

她最終選擇了極簡的文字作為回應，回覆既沒有熱情也沒有冷漠，文字平穩，語氣像一杯溫水，足以解渴但不會讓人依賴。

林沐夏在她的日子裡繼續保持著理性與溫柔的界線。她看待這件事的方法，既是理性的，也是溫柔的：對於曾經的人保有記憶，對於現實的人保有責任，對於自己則保有界線。

她不急，亦不恐懼。她理解，人之所以會在某些過往上停留，是因為那些過往提供了一種可辨識的溫度。她願意讓那些溫度作為自己的一部分，但不願讓它們成為別人的全部。

夜裡，當港嶼市的燈光逐漸熄滅，她會在床邊把手機調到靜音，把剛做完的畫冊合上，像關上一個小小的箱子。那份微妙的好奇與淡然，會隨時間被更多日常填滿，或在某個不預期的瞬間被重新點燃。她在等待，若未來某一天，那通電話的意義變得不同，她會根據事實而非記憶做出回應。在那以前，她只願以一種安靜的專注，觀看生活如何繼續。她有幾次她幾乎要回覆長篇簡訊...但她最終總是按下刪除。這不是出於冷漠，而是種策略性的保護。 她最終選擇了極簡的文字作為回應，文字平穩，語氣像一杯溫水，足以解渴但不會讓人依賴。她明白，人之所以會在某些過往上停留，是因為那些過往提供了一種可辨識的溫度。她只願以一種安靜的專注，觀看生活如何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