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端傳媒優雅地謀殺一個員工(1)
要從哪裡開始呢?
講故事的時候,我總是想起百年孤獨的開頭,「多年以後,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布恩迪亞上校想到的是如此單純的事情。
世事如此。
那是倫敦五月的一個午後,我和R,也就是本文的主人公在LSE附近的一間早餐店見面。我已然忘記那天我們到底在那裡吃了什麼,只記得陽光不錯。
如果熟悉我的讀者應該還記得,那時候我還在做看看Version,一個我投注了全部精力卻沒有任何收穫的新聞媒體。而R,曾經是我極力拉攏來加入這個我當時認為是絕妙,現在卻認為實在太過單純酷似玩票的媒體創業計劃的朋友。
是的,我們曾經是朋友,那種我會願意分享一些可能我最親密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的朋友。
不過說實在的,儘管身為網友多年,我們真正熟絡起來,也不過是一年多的事情。在一年多前,我曾分享我的宿舍給他,然後是我在倫敦的第一個家。在我的室友尚未入住的時候,他曾短暫地充當我的室友。
當我們一同搭著地鐵前往白金漢宮,在一片沈默中觀看女王之死在英國社會掀起的驚濤駭浪並幾乎同時開起前來採訪他的大紀元記者玩笑的時候,我認為我們是有些默契在的。雖然,你會說我們不應該這麼毒舌地背後議論他人,而他有時候的議論我也覺得實在太不公道,但身為一個以毒舌對抗世界惡意的男同性戀,我以為我們是一夥的,至少我以為是如此。
一個我們的共同好友曾如此回憶那時我們的關係,R總是誇獎我,甚至誇獎到我有些無地自容的程度。如果那時那位共同好友知道我無地自容,她或許會冷冷地告訴我一個現實,R會誇獎他認識的每一個新朋友,總有那麼一段時期。
現在想來,那應該是我們友誼的高潮。真遺憾,我們的友誼像是男同性戀的關係,高潮在最開始,然後就消失了。
無論如何,我們的關係是融洽的,我會搭早上6點的National Express去Stansted機場接他,而他會幫我修我的門鎖。我們互相分享新聞、工作、生活以及我宿舍樓下那間我在他到倫敦前從未想過去拜訪的索馬里餐廳。這種習慣一直延續至今,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屢屢有過這樣的瞬間,看到一篇文章,想到他會如何喜歡或如何毒舌般點評,然後意識到我已無法轉發給他,然後開始憤怒,既是為了之前的一切,也是為了我從此喪失了一個給我回音的人。
當然,有人會不厭其煩地說,一個人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而他最開始只是在假裝。但這件事既不符合我對人性(美好或天真,隨你怎麼說)的想像,也無從證明因此不符合我一貫的信條。既然我無法評判那時的他是偽裝抑或真誠,那我就權當那時候的他是真誠的,從而讓我保留一些對人性的幻想以及不讓那個陽光的午後蒙上陰影。
正是在我們首次嘗試Stansted Express這個叫著Express卻不比普通列車更快的列車上,他主動提起他正在和端傳媒合作一個新的項目。他知道我在看看Version寫一種叫做「彼時此刻」的東西,不那麼即時的「即時新聞」。而我正迷茫於很明顯沒人看我寫的東西。我已不太記得他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起意,總之他提議讓我也參與進來。而我開玩笑說,我把看看Version就這樣賣給端傳媒了,他也笑了。
我們約在LSE那間早餐店再見。他帶著筆記本,我分享了我在看看Version如何構建彼時此刻的框架和風格,又如何選擇主題:「俄烏戰爭、環境、中國與世界、科技⋯⋯」。熟悉端傳媒的你應該發現了,這正是那個新項目開始的選題清單。
於是,一切就這麼開始了。
我在北京與主編L第一次線上見面,我們敲定了試用的時間和內容,我們簽了合同。
而我的合同上,清楚明白地寫著「向總編輯匯報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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