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貓頭鷹的信06〈墜落還是飛翔〉

寫信果然是一件很棒的活動，收信時都為彼此困乏憂煩的生活帶來一絲涼風、一場及時雨，一個小小喘息的機會。（寫信的同時剛下完一場極短的午後雷陣雨，短得眨眨眼睛想再確認是否真的在下雨時就錯過了。）

最近真的好熱，這時還算初夏吧！熱成這樣，那些想像未來的科幻電影場景即將和當下現實重疊。我的房間沒有冷氣，但還不致於熱到睡不著。有幾個吹著涼爽夏夜晚風的夜裡，我甚至不需要開電扇，不過一旦到了早晨太陽昇起，陽光便穿過窗簾曬進房間，慢慢烘烤房裡的每一吋空間。還好，太陽過中午就曬不到我房間了。

若是在我老家等級就不同了。透天厝有2.5面都曬得到太陽，受日照非常長，且除了那1.5面被鄰居以及大樹遮蔽，西曬的房間水泥牆經過好幾個小時的猛烈日曬，蒸籠一般暖熱的牆面飽含熱氣和濕氣，到了夜裡再慢慢釋放到房間裡。太陽下山後慢慢冷卻下來的涼空氣，一點也吹不進屋內，只能開冷氣了。但只要冷氣一停便立刻熱醒，出了冷氣房就是撲面的潮溼悶熱。非常難耐。

所以，目前只有一大早被貓咪和陽光吵醒，非常不甘願，倒是還沒有熱到睡不著。但還是有難以入眠和睡不好的時候，這時我就會聽蔣勳老師解析的紅樓夢。也許跟他聲音的頻率有關吧，有時我只是打開音訊根本沒在認真聽內容，很快就入睡了，非常好用。也因為這樣，我常常搞不清楚這段我究竟是聽過了沒，也常同一段聽了好幾回，一整套紅樓夢聽了好久聽不完。不過這招也是有失效的時候，完整一個章回從頭聽到尾還是睡不著，就沒輒了，只能任由思緒亂飄直到累昏過去。

原來你去過北京阿！讀你的形容真有畫面，也許你上輩子再那兒生活過吧！我在看陸劇時就有看到這些時代交錯的建築氛圍，讓我想起前幾天的夢，夢得我好累的夢。夢裡，我在一個不熟悉但很有味道的胡同裡緊張地跑著，想找到我想保護的人，一個即將受傷害的人，但我不知道那時誰。最後我好像誰也沒找到，只記得醒來好累。夢裡的胡同滿美的，參差不齊的矮房子相連，有商店也有住家，形形色色、人來人往，我在裡頭亂竄，左右張望辨認我該左拐還是右拐。總覺得這個夢有什麼喻意。

上次你提到的墜落，讓我想起兩個從高處往下跳的經驗。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對高空彈跳這類的事情是嚮往的。除了金錢上的考量外，我並沒有很積極地去實現這個想法。那時在Cairns，十個人有九個都會去Sky Diving，所以也納進我的to do list裡面。後來又規劃到紐西蘭，想既然Bungy Jumping的發源地在紐西蘭，那就來跳一下吧！

Sky Diving跟Bungy這兩件事其實很不一樣，過去總模糊籠統地直接分在同一類別，都是從高處往下跳。但首先在高度上就很不一樣，一個是要上飛機飛到15000英呎高（已失去對高度的認知），一個是43公尺，粗估11~14層樓高（光想像就很可怕）；另外在安全感上也是不一樣的，跳傘享受、感受的時間多很多、安全感也多很多，因為有人陪你一起跳，也就是教練，他和你牢牢地綁在一起，像媽媽把嬰兒揹在胸前那樣，嬰兒也一起面向前方。

先來說說Sky Diving。隨著小飛機（總共20人左右塞在沒有座椅的機艙內）不斷升高，機門一開，強勁的冷風灌進艙內，氣溫突然從夏天進入深秋，。雖說是「跳」傘，但實際上是教練把你推推推，推到機艙門，腳懸空在外地坐在門口，倒數之後往外頭一倒，摔出或掉出機艙的概念。在空中翻滾了幾圈，驚慌了一會，回到應有的上天下地的方位。開始感覺自己急速在下降，感覺強風不斷地擠壓著我的臉皮和沒有被衣服覆蓋的手臂的皮膚。全身不由自主地繃緊著，我告訴自己要放鬆，別再緊張地縮著脖子。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當我放鬆下來，不再縮著脖子，我就不再有下墜的感覺了。完全不覺得自己正在往下掉。

這種飄在空中的感覺維持不到一分鐘（但已足夠）吧，傘打開了，我們便從趴著轉為站立的姿勢滑翔著，教練還左右晃動著傘增加刺激度。當高度越來越接近地面時，我才突然害怕起來，那是認知範圍裡的「高」。比那更高的反而無感，和那相當的開始勾出恐懼感。但也無法害怕太久，因為一下子就達到地面了。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再來一次。想再次感受那種飛翔、風不斷地吹、四面八方毫無拘束的感覺，但我們都不像電影《逆轉人生》的主角富有到可以搭著私人飛機，想要就能一次一次感受飛的感覺。

再來，Bungy的整個過程其實非常快速，不只是速度的快，還有流程確實簡潔效率的快。簽好該簽的文件，排隊等待，輪到我時穿好裝備，double check，triple check。甚至沒有倒數，Ready! Bungy! Jump!我就從那十幾層樓高的高台邊緣跳下去了。底下是深深的山谷，我也沒時間探頭往下看，就跳下去了。沒有人陪你一起，就自己一個人。我感覺到失速、害怕、身體緊繃起來。這次我無法說服自己放鬆，也還來不及放鬆，繩子就到底了。在空中彈跳了幾下，五臟六腑跟著上上下下，然後我就被拉回高台上。

一切過程實在太快了，還來不及享受就結束了。想再一次感受，但同時那失速的恐懼還在身體裡亂竄。接著選了照片、領了紀念品、刷了卡，在理智並不完全被自己掌控的狀態下被洗劫了一番的感覺。呵呵！

你推薦的宋冬野我聽了，不差，但我好像膩了那喃喃自語式的牢騷，所以你推薦的那一整張專輯，我實在享受不了。不過，能找到好喜歡的歌曲、對自己富有功能性的歌曲，是很棒的事情！

最後，希望你大亂的生活早是恢復平靜，以及祝福你考試順利！

下回見！

島 2018.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