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坐牢记①

有一个朋友在马来西亚新山做招商引资工作。他邀请我到马来西亚玩一下。我来了以后发现马来西亚柔佛州新山市这个地方经济上有很大发展机遇。新山紧邻着新加坡。依托新加坡现在发展很快，我觉得这里有点类似于90年代的深圳。我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就决定留下来多待一段时间。同时也帮助朋友寻找一些愿意投资马来西亚的中国企业家。我们策划组织了一个中国大陆企业家赴马来西亚柔佛新山考察团，第一批找到了5个企业家。我们有一辆丰田商务车，可以坐7个人。5个中国企业家，加上一个司机，加上我，正好7个人。一辆车坐满了，成本是最低的。我们把这个考察团启动时间定于2025年6月10号。表面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一切按部就班。没想到这时候出了一个意外。

      2025年6月3号，再过一天就是64学生运动36周年纪念日。我是64学生运动的参与者。我差不多每年都会写一篇小文章纪念这次运动。这天下午我照例又写了一篇纪念64的文章。心情一直有点亢奋。晚上，天气燥热。我走到小区的公园里，一个人玩手机。心情渐渐的平缓起来。我在一个台湾人开设的X空间里，给他们唱了几首歌。他们非常佩服，说我唱歌有李宗盛的味道。尤其是有两个台湾女孩对我非常崇拜，说了一堆赞美我的话。这叫我非常得意。

      11点钟的时候我准备回去睡觉了。回到我住的房间，我发现有一个手机好像不见了。我一般都带两个手机。现在发现有一个不见了。我坐在床上把随身带着的小包翻了一个底朝天。小包里有我的护照，还有一些钱。在小包里并没有发现我的另一个手机。我想我的那个手机一定是丢在小区的公园里了。然后我背上了我的小包，下楼去找另一个手机。现在我的小包里面有一个手机，还有大约300马币的钱。但是我犯了一个错误。因为我忘了带护照，刚才找手机的时候，我把护照放在床上了。

      就是这个小小的疏忽。让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为根据马来西亚法律，外国人上街必须携带护照。外国人如果没有携带护照，政府有权力拘捕你。关于随身携带护照这件事情，我的几个马来西亚朋友，都跟我反复提醒过。但是这天晚上我觉得我找到手机就会回来睡觉，就没有在意这件事。

      下去以后在小区公园很快就找到了我的另一个手机。它静静的躺在一张椅子上。我收起这个手机。本来应该回去睡觉了，但还是觉得有点兴奋，还不想睡。我决定到街上走一走。这当然是一个错误。因为我现在没有带护照，这种情况下是不应该在街上游荡的。

       我在街上走了两三百米。前面是一个免税区大楼。我白天曾经到这个大楼里去玩过两次。这个时候我就有点好奇，我想晚上里面是什么景象呢？我进去看看吧。然后我就走进去了。走进大门的时候有两个穿制服的小伙子，对我友好的笑了笑。我也对他们笑了笑。我以为他们是保安，实际上他们的制服上写着马来西亚移民局的字样，他们是移民局的特勤人员，类似于警察，是专门抓偷渡的。只要你没有带护照，他就会把你抓走。可怜我哪里认识马来西亚的文字，我哪里知道他们是来抓人的。

     走进大楼以后发现，大部分的商铺都关门了。只有靠近门口的两三个店铺还开着门。有七八个人聚在那里议论着什么。他们说的是马来话，我也听不懂。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更多穿制服的人，大部分是小伙子，也有几个姑娘。我很好奇，我很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向大楼的更深处走了过去。

     走了不多远，迎面遇见一个小伙子。同样穿的制服。他用英语问我，你是哪国人，请出示你的护照。我说我是中国人，然后我去寻找我的护照。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我并没有携带护照，我把护照放在自己的床上了。我告诉这个小伙子，我就住在附近，让我回去，五分钟之内我就可以把自己的护照拿给他。我还掏出手机，把我护照的照片找出来给他看。在我和这个小伙子讲道理的过程中，围上来三四个同样穿制服的小伙子。然后他们就礼貌而坚决的把我拉到后面的院子里，这个院子里面已经蹲着四五十个年轻人了。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因为没有带护照，已经被移民局给抓了。后来我的朋友对我说，实际上第一个警察盯上我的时候，我不应该浪费时间跟他讲道理，应该直接塞给他100块或200块马币。一般他就会放我们走。可惜我错过了第一次自救的机会。

      这个时候我非常焦急。我首先想到要联系洪总。他是我在马来西亚最重要的朋友，他是一个马来西亚华人，他有非常广泛的社会关系。只要他到现场来，只要他和这些移民局警察打个招呼就能把我救走。我拼命给他打电话，还在微信上给他留言。可惜这个时候已经11点半了，他始终没有回复我，他已经关机睡觉了。

     接下来我就给所有认识的马来西亚朋友打电话。这些人的电话倒是能打得通。但是没有什么用，他们和移民局的人并没有交情，没办法来救我。有一个朋友和洪总比较熟悉，我让他去找洪总， 去洪总家敲门。但他说太晚了，去不了。大约折腾了半个小时，没有一点效果。21天以后我从牢里放出来，洪总说，6月3号那天晚上，你犯了策略性的错误。你打电话到处找人是没有用的，太晚了。你应该找个朋友去拿你的护照，然后送到你被羁押的地方。有护照他们就会放你。我这才恍然大悟。看来我坐牢完全是因为愚蠢。但我当时昏了头，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方法。我当时一心想找到洪总，让他帮我。 结果白白浪费了半个小时最宝贵的时间，错过了第二次自救的机会。从这件事情上也可见我这个人比较迂腐，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     

     这个时候移民局的人过来让我们排队，一个挨着一个，从酒店后面的院子里走到酒店前面的空地上蹲着。我观察了一下，大约有200个人被抓了。过了没多久，给我们戴上了手铐。两个人两个人拷在一起。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戴手铐。旁边早停了一大排卡车，然后我们就被押上了卡车。接下来警笛大作，警灯闪烁。卡车开起来了。我心里想，不就是没有带护照吗？有必要搞得这么凶神恶煞吗？

     开到一个地方，像是一个政府机关办公室。后来才知道这里是新山移民局。首先脱掉鞋子，让我们排列整齐坐在办公室地上，那些工作人员加班加点给我们整材料。我和一个印度穆斯林小伙子拷在一起。小伙子有点焦虑不安，把我们的手铐扯过来扯过去。这种手铐是越挣扎越紧。我只好微笑着安慰他。他的名字叫桑波兰姆。我心里面叫他三波浪。这样比较容易记住他的名字。我悄悄的打开手机自拍了一张，又给我的手铐拍了一张。我想第一次戴手铐，应该留个纪念。这个时候手机已经快没有电了。 

      那天晚上只是简单询问了我们的姓名年龄国籍。好像还给我们编了一个号。一起被抓的还有两个中国人，一个35岁一个23岁，他们是某中国建筑公司的底层技术人员，他们在马来西亚做一个工程。听说是出来喝酒，忘了带护照，结果也被抓了。这两个人有点傲慢的样子，不愿意和我说话。我觉得这也正常。在海外需要提防的永远是中国人。当地民众一般都很老实。骗中国人的永远是中国人。在海外远离中国人，不要和中国人说话，你就能远离大部分的倒楣事情。我能理解这两个人。

     这个时候已经夜里两三点了。我心里平静了很多，不再感到害怕。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误会，我有正常的护照和签证，等明天早晨，洪总看到我留给他的信息，只要他给移民局打个电话，我就能获得释放啦。办公室里通宵亮着灯，我们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