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說 .3

時間過了幾個月，夏天到了。我的孩子是在冬末春初時被帶入教堂的，如今已經是夏末，我始終無法再見到他。無可奈何之下，我決定前往城鎮外圍，去找那些人們口中與惡魔訂立契約的巫師與盜賊。聽說只要你願意付出靈魂、財物、甚至肉體，他們就能為你祈禱、殺人，實現任何願望。代價是等價交換。

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走這麼遠。平時我的生活範圍極小。我騎著馬，沿著旅人留下的地圖與流言，找了整整三天，終於遇見一群看起來就像是做這類事的人。我不敢告訴丈夫，也不敢告訴任何朋友，只能偷偷搜尋他們的蹤跡。我想請他們潛入教堂，把我的孩子偷出來，或至少，請一位女巫為我占卜，看看我的孩子現在的情況。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這麼多凶悍的人，內心極度恐懼，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的目光掃過一群人，最後停在一位高大的男子身上。他比我丈夫還高出許多，身型結實強壯。我心想：也許他是個盜賊？

我深吸一口氣，走向他。他挑起眉，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靠近。

我開口說：「你好，請問你有在接一些……不合理但做得到的訂單嗎？」

他低沉地回答：「嗯。妳有什麼事？」

他的聲音低沉，像冬天河水一樣，冰冷而刺人。

我說：「方便找個地方單獨談談嗎？」

周圍的人突然吹起口哨，鬧哄哄地笑了起來。那瞬間我感到極度尷尬與不安：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是不是該先付錢？還是先說明要做什麼？

我的臉上掠過驚慌與無措。

男子靠近了我，比任何人都還靠近，除了我的丈夫。他俯身在我耳邊說：「女士，請這邊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這筆生意。」

他轉身走入一旁的建築，我看著他的背影，像是一個惡魔在對我招手。這裡果然是惡魔的巢穴，但為了我的孩子，我必須走進去。大神會理解我的。最後，我們都會得到救贖。

我跟著他走進一間普通的房間。他脫下外套掛在牆上，拖了張椅子給我坐，自己則走向角落的椅子，坐下後沉默不語。

我環顧四周，心中盤算：如果我現在逃跑或尖叫，會有人救我嗎？

他抬頭看著我，像是在等我開口。

我說：「你好……我想請你去教堂裡，把我兒子偷出來。」

他說：「妳要我偷妳兒子的屍體？」

我趕緊搖頭：「不不不！他沒死。春天時，他因為某些原因被帶入教堂，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見過他。我非常擔心。聽說你們這裡什麼生意都接，只要想得到，沒有做不到。」

他低聲說：「這筆生意不好做。闖入教堂，就是在挑戰神聖。代價會很大。我們現在的立場，是河水不犯井水。」

我趕忙地說：「我有錢。」我顫抖著手拿出錢袋遞過去，「這是我全部的錢，只要你願意，偷偷進去看看我的孩子就好，幫我看一眼就行。」

男子看了錢袋一眼，推了回來，俯身靠近我。

「我不缺錢。妳可以用別的東西來付款。」

我害怕極了，腦中浮現各種流言與故事：剝皮、割指、簽下惡魔契約、被拿去當祭品……

他伸手撥開我耳邊的頭髮，我嚇了一跳，抬頭一看，他的臉已經近在眼前。

他握住我的頭髮，聲音低得幾乎貼在我耳邊。

「妳可以當我的女人。妳看起來是城裡來的良人吧？哈哈哈……我還沒碰過這種小家碧玉呢。怎麼樣？當我的女人，我就替妳闖教堂，把妳的孩子帶出來。」

我驚訝的站起來，動作大的撞倒椅子。

「你真是太粗魯了，我是來談生意的。就算你是盜賊，也要懂得如何尊重人」

他往後躺回去椅子上，「你不用答應，這個生意做不起來，你可以隨時離開 ，門就在那」

我生氣地拿起錢袋，轉身離去，內心充滿憤怒跟羞愧，我怎麼會違背大神的旨意來到這惡魔巢穴，還被這些盜匪調戲。

就在我的手碰到門把的那刻，冷淡涼薄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來

「你知道教堂會如何對待被惡魔附身的人嗎?」

我大力地回頭，驚慌地說

「我的兒子沒有被附身，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