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小卖部关门了

2021年末，西安疫情封城。

下达封城令当天，临近下班时，公司领导急匆匆地从上级部门赶回来，召集全员会议，宣布封城系列事宜，从第二天0点开始执行。城市不允许进，不允许出，各小区同理。从即日起，居家办公。

基本上全员愕然。缓过来之后，第一反应是，资料都在公司电脑上，拷资料是来不及了，为今之计也只好把电脑硬盘什么的直接拿回家。

折腾完这一波之后，开上车往回家赶。路上，第二个问题来了，还能买到菜吗？

其实，早在当天下午，据说有大批消息灵通、行动快的人早已奔向超市菜市场疯狂采购。

但是车在路上行驶的时候，我更多还是懵的状态。我想象不来封城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并也心存幻想还是能够买到菜的。

然而到小区门口时，我才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大门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超市，带卖菜的那种，早已挤满了抢菜的人们。超市地方不大，大家戴着口罩，却又一个紧贴一个，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队伍在能拐弯的地方自动拐弯，而后继续延展，充分利用有限空间里每一寸可以占据的空间。

往日颇为丰盛的一排排菜架子上，如今除了少许干瘪葱叶和零散蒜皮，再无其他物件。方便面、火腿肠、面包等也抢了个七七八八。不要说目之所及已经没有什么可买的东西，就算是能侥幸捡漏一二，光是排队结账恐怕至少一个小时起。

这两个地方已经没有逗留的意义。急中生智，往外走，小区临街商铺还有一两家小超市，结果是不出意外地没有什么收获。

此时我已明白，指望在今夜抢到什么东西已经不太可能了。别的地方大概率也都是这种情况，即便再开车赶过去没多大意义。何况，封城前夜，人心惶惶，不明就里，再上街乱蹿本就是高危行为，还是回吧。

就这么往家走，事已至此，反而没有那么焦急。再冷静一想，家里应该还有菜，冰箱里东西也算不少，至少能撑一阵子。

到了楼下，突然想起一楼还有个小卖部，进去碰碰运气。

当眼前出现一箱红彤彤滚瓜溜圆的西红柿和一箱水灵灵湛青碧绿的黄瓜时，我有些恍惚。尤其老板还加了一句，刚进的，新鲜的。我一边往袋子里装，一边恨不得掐一掐自己，感觉有些不真实。

除了黄瓜西红柿，还买着了土豆、白菜、胡萝卜、豆腐皮、葱、速冻饺子、面包、方便面、烟，收获远超预期。

拎着东西回到家，边收拾，边想这一晚上的经历，太魔幻。

第二天，城市进入封城状态。树木的枯枝和各种建筑物出没在冬日雾霾中，街上空无一人。

此轮封城为期一个月。凭着在楼下小卖部的意外惊喜以及家里的原有储备，我成功地挺了过来。

今年，我经过时发现，小卖部的门经常关着。直到最近，门整日关闭，再没有开过。门上并无通知或者告示。但是大抵能猜到命运。

我有些感慨，此时此刻，我无法不想起那个魔幻的夜晚。在那个混乱恐慌迷茫无助的夜晚，小卖部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给我这个漂流者以生存的希望。

在疫情期间生意红火，却在疫情早已结束后的今天黯然关门。就像那个兜兜转转的晚上，在干瘪的葱叶零散的蒜皮和红彤彤的西红柿水灵灵的黄瓜之间，谁也不知道，命运的下一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