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項鏈

媽企圖吞藥自殺。
但她不知道安眠藥要成功沒這麼容易,所以她睡了一個好覺。
醒來之後她鬧頭痛,吞了止痛藥,決定今天適合離家出走。
她一直走,走到手機沒電。
在斷聯前,頑強地把一生的委屈與不甘,藏進顫抖的聲音裡。
我想起媽知道我要結婚的時候,
翻出珠寶鑽戒,讓我在她的化妝鏡前試戴。
她要我戴上珍珠項鏈,「很優雅,很漂亮。」她說。
我問她這些都是她自己買的嗎?
「當然,都是我自己賺的錢。」
我好奇,她有沒有曾經希望,
有人用她可以理解的方式,讓她知道她不是孤獨奮鬥。
但我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媽後來送了我她的珍珠項鏈和耳環,
我想說這氣質不適合我,
但是她的眼神溢出太多溫柔。
媽對婚姻和人生的期待,曾經是什麼樣子?
藥丸的顏色,和珍珠其實很接近。
只是少了光澤,和人生一樣。
媽企圖自殺,但她還活著。
我不知道我要用女兒的角度觀看,
還是要用成人女性的角度揣度。
我知道有時候,活著就是在日復一日的地獄前行。
我也知道,對頑強的她來說,我只能是女兒的角色。
而女兒的角色,意味著向生的理由。
我想讓她知道生命承襲下來的不只有傷,
讓她知道我比她想像中的,更靠近她的掙扎。
但最終我說,
那,妳要來跟我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