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孝,我只是想為自己活一次
不是每個人都有家可以回,也不是每個人都能住在家裡還保有呼吸的空間。長女病不是病,是一種從小就知道「責任不會有人分攤」的自覺。但我還是學會了放手,學會了善待自己。
我從小就被問:「你長大了賺錢要給誰用?」
我媽很早就會在我面前算帳,一筆筆報給我聽,最後下結論:「賺的錢都不夠用啦!」
每次她問我:「你以後賺錢要給誰用?」我就會回:「我自己都不知道夠不夠花了!」她就氣炸,到處跟親戚說我不孝。
但同樣的問題,她問我那還在唸幼稚園的弟弟,他居然說:「我要買車給媽媽!」然後我媽高興得快飛起來,天天對外炫耀她兒子有多孝順。
我在旁邊翻白眼,心想:「也太幼稚了吧。」
我其實從小就知道,這個包袱逃不掉
我媽有糖尿病,小腦萎縮症。我們家族的遺傳病,從小我就知道,逃不掉照顧她的命運。這種命運,不是會突然降臨的,是一直掛在你肩上的。
我年輕時想逃,於是逃得很遠,遠到法國去念書。
每次要回台灣前,我總是要跟閨密先抱怨各自的媽媽好幾輪,像是要先把毒排掉,才有勇氣踏上歸途。那時我以為,只要我飛得夠遠,就可以擺脫掉這種綁架。
孝順,不一定要住在一起,更不是犧牲自己
後來,我花了很多年教育自己:
「孝順」不是自我犧牲。
別說照顧,光是住在一起我都會窒息。
閨密曾做過研究,她說:
「凡是會搬到遠方國度去生活的華人,通常身上都有兩種力,一個是外面世界的吸引力,一個是家裡的推力。」
我完全理解那股推力。除了追夢,同時我也是被推出去的。
有一次我外婆問我:「你有沒有跟你媽說你要回台灣?」
我終於受不了,回她一句:「我這輩子只能跟我媽住嗎?」
最後,我還是要面對她
這幾年,我媽身體狀況愈來愈糟,我們也不得不面對「她不能再自己獨居」這件事。
我花了很多時間,申請長照,找機構、安排外勞。也許不完美,但我們兄弟姊妹很清楚:
以我媽的個性,跟誰住就怨誰。
所以最後就是:機構或外勞,二選一。
我們誰都不想被情緒勒索一輩子。
我終於,願意為自己活一次
我自己也有小腦萎縮的遺傳,去年還得了乳癌,做了手術。這些事我都沒告訴我媽。因為我知道,她只會用她的方式「關心」,但只會增加困擾,幫不上忙。
我終於能誠實地對自己說:
夠了,我該為自己活一次了。
結語|犧牲了什麼?又成全了什麼?
我曾以為我能撐起這個家,也曾因為無法做到別人定義的「孝」而自責很久。
但如今我知道,我犧牲了「順從」,成全了「自己」。
不是我不孝,而是我願意承擔愛的重量,不讓它壓垮我。
我依然愛我媽,只是,這份愛不再是自我毀滅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