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穿越錄:行過兩界千山,皆有佳人回盼,第十三章,茶是熱的,人不是
老頭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枚釘子,穩穩敲進沈硯耳裡。
沈硯喉嚨動了動。
想說話,卻發現聲音卡在胸口,怎麼也擠不出來。
因為那隻手,還扣在他手臂上。
纖細、冰涼、力道卻異常穩固。
不是用力勒住,卻讓人完全無法掙脫,像是被什麼「規則」限制住了一樣。
他下意識又試著動了一下。
沒有用。
沈硯這才真正確定——
這不是人。
那名穿著秘書裝的女子站在他身側,身形修長筆直,黑色套裝一絲不苟,眼鏡後的目光冷靜得近乎冷漠。
她低頭看著他,沒有敵意,卻也沒有任何多餘情緒。
像是在確認「目標是否穩定」。
沈硯被那眼神看得頭皮發麻。
「……等、等等——」
他終於擠出一點聲音,卻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乾澀。
就在這時。
「行了。」
老頭忽然開口。
不是呵斥,也不是命令。
而是一句很輕、卻帶著不容違逆意味的制止。
「別這樣抓著。」
他側過頭,看了那女子一眼,語氣淡淡的,「會嚇到客人。」
那名秘書女子動作一頓。
下一秒,她鬆開了手。
沒有遲疑,也沒有不滿。
像是早已習慣聽從這樣的指示。
沈硯只覺得手臂一鬆,血液重新流動,整個人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心跳,慢了半拍。
老頭這才轉回身來,看向沈硯,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看不透的笑。
「別緊張。」
他語氣溫和得像是在安撫,「她只是習慣先確保人不會跑。」
「畢竟……」
老頭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沈硯背上的背包。
「你現在,可不是普通人了。」
沈硯深吸一口氣,終於找回一點聲音。
「……她是什麼?」
老頭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抬手,輕輕點了點那名女子的方向。
「她啊。」
「算是我的助理。」
說到這裡,他像是想起什麼,笑了一下。
「現在,先別站在這兒。」
他轉身,朝古玩市場邊緣那條陰影濃重的巷子走去。
「跟我來吧。」
「有些地方,不太適合在外頭談。」
沈硯站在原地,看了看那條暗巷,又看了看重新站回他身側、卻已經不再碰他的秘書女子。
只見那個女鬼秘書,比了個「請」的手勢。
他心裡很清楚——
從剛才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選擇了。
遲疑了一秒。他還是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
……
………
沈硯跟著他們走進巷子。
古玩市場的喧囂像被人一刀切斷,才踏進去兩步,聲音就被牆壁吞得乾乾淨淨。
這條巷子本來就窄,兩側牆面貼滿早已褪色的廣告與剝落的紅紙符,路燈壞了一半,只剩零星的光灑在地上,照不清方向。
老頭走在最前面,步伐不快,卻異常穩。
那名秘書女子無聲地跟在沈硯斜後方,距離剛好——
不再碰他,卻確保他不會轉身就跑。
沈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巷口還在。
古玩市場的攤販、人影、叫賣聲,全都還在那裡。
可不知為何,看起來卻像隔了一層玻璃。
「……這條路,剛才有嗎?」
他低聲問。
老頭沒有回頭,只淡淡回了一句:
「有。」
「只是你平常走不到。」
巷子開始轉彎。
不是正常的直角,而是那種讓人下意識皺眉的彎度——
彎得太多,太密,像是故意把方向感一點一點削掉。
左。
右。
再左。
沈硯很快就失去了「自己是往哪個方向走」的概念。
手機在口袋裡震了一下,他下意識掏出來想看定位——
螢幕亮起,卻只有一片灰白。
沒有訊號。
沒有時間。
甚至沒有電量顯示。
「……靠。」
他低聲罵了一句,把手機收回去。
巷子盡頭,出現了一棟舊大樓。
說是大樓,其實更像是被城市遺忘的殼。
外牆斑駁,磁磚脫落,招牌只剩下幾顆勉強亮著的燈泡,字早就看不清了。
大門半掩著。
老頭推門而入。
裡頭空蕩得出奇。
沒有管理員,沒有住戶,連聲音都沒有。
電梯在最裡面。
一部老舊得不像還能運作的電梯。
鐵門斑駁,按鈕泛黃,上面的樓層標示只剩——
B1
B2
B3
下面,全是空白。
老頭按下了其中一顆沒有標示的按鈕。
「叮——」
聲音響起的瞬間,沈硯清楚地感覺到——
胸口的碎片,輕輕震了一下。
電梯門打開。
裡頭的空間,比外觀看起來要深得多。
燈光昏黃,四壁泛著微妙的金屬光澤,像是某種老舊又被反覆使用的結界。
三人走進去。
門關上的瞬間——
沈硯忽然失去了對「高度」的感覺。
沒有下墜的失重感。
也沒有上升的拉扯。
只有一種極其緩慢、卻確實在「往下」的移動。
數字開始跳動。
B4
B5
B6
還在往下。
B10
B15
沈硯喉嚨發緊。
「……這棟樓,地底有這麼深嗎?」
老頭這次笑了笑。
「原本沒有。」
「後來有了。」
數字繼續下降。
B30
B40
電梯裡的空氣開始變得涼。
不是冷,而是一種帶著陰影的涼意。
那名秘書女子站得筆直,神色如常,像是早已習慣。
終於。
「叮。」
電梯停了。
數字顯示的位置,空白一片。
門緩緩打開。
光,先湧了進來。
不是電梯外那種昏暗的黃光,而是一整片層層疊疊的燈火——
街道、建築、人影、霓虹般流動的符紋與招牌。
沈硯站在門口,整個人愣住。
眼前,是一座城市。
不是新埔市。
卻又像是它的影子。
街道向遠方延伸,層層堆疊在地下空間裡,
攤販、店鋪、樓閣錯落交織,
人群來往其間——
有的像人,但……大部分都不像。
有的影子,根本沒有腳。
老頭走出電梯,站在那片光影之中,回頭看了沈硯一眼。
「歡迎。」
他語氣平靜,卻帶著某種宣告意味。
「這裡是——」
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詞。
「……裏市。」
「活人與另一邊,共用的地方。」
沈硯站在電梯門口,背包壓得他肩膀發沉。一股與地面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面而來。
不是陰冷,也不是潮濕。
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雜」。
像是香火、金屬、舊紙、玉石粉末,還混雜著某種沈硯無法形容的味道——
有點像雷雨前的空氣,又像夜深時醫院走廊裡的消毒水殘味。
腳步踏出去的那一刻,
沈硯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電梯。
金屬門在他身後無聲合攏。
再沒有任何樓層顯示。
彷彿那部電梯,
只負責把人送到這裡,
卻從不負責「回去」。
眼前,是一條寬闊的地下街道。
天花板高得不像地下,燈光卻並不刺眼,
柔和的白光沿著街道延伸,照亮一間又一間店鋪。
街道兩側,
有像古玩市場那樣的攤位,
也有門面低調卻一看就價格不菲的店鋪。
但最讓沈硯不自在的,
不是環境。
是人……也有可能不是人。
他跟在老頭身後走了沒幾步,
就開始察覺到視線。
那不是打量陌生人的目光,
而是一種「確認」、「辨識」的注視。
有人走過時,會笑著抬手打招呼。
「喲,會長。」
「今天怎麼親自下來了?」
老頭只是隨意地擺擺手,語氣輕鬆:
「帶個新人來走走。」
那人目光隨即落到沈硯身上,
停留了一瞬。
那一瞬,
沈硯分不清對方是在看「他」,
還是在看「他身上的什麼」。
隨後,那人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又往前走了一段。
一名身形高瘦、穿著深色長風衣的男人迎面而來,
腳步聲卻輕得幾乎沒有。
他停下來,對老頭微微躬身。
「會長。」
聲音沙啞,
像是很久沒有真正用喉嚨說話。
老頭點頭示意。
那人目光一轉,看向沈硯,
眉心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新來的?」
老頭沒否認,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別嚇著人家了。」
那人沒再追問。
只是低聲補了一句,像是在提醒什麼:
「下次拍賣,名單已經排到月底了。」
「嗯,知道。」老頭語氣平淡。
越往裡走,招呼聲越多。
「會長,拍賣會什麼時候開?」
「上次那件東西……處理完了?」
「北區那邊最近不太安分,要不要……」
話說到一半,
就會在看見沈硯後停住。
有的會笑笑帶過,
有的乾脆閉口不言,
還有的會用一種的眼神,
像是在評估食物好不好吃,貪婪的目光。
讓沈硯被看的背脊發涼
在談論的內容
沈硯也是聽得一頭霧水。
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
組在一起,卻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麼。
就像站在一場只對內行開放的會議裡,
所有人都在用暗號交流。
他張了張嘴,
想問。
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只是默默地跟著走。
秘書裝的女子始終走在他身側半步的位置。
幹練婀娜的身姿沒有多餘動作,
冷豔的面龐也沒有多餘表情。
可沈硯能感覺到——
只要他有任何轉身、後退、或逃跑的意圖,
那隻纖細卻異常有力的手,
隨時都會再一次扣上來。
老頭走在最前面,
背影不高,可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卻嶄露無遺。
一路上,
無論遇見什麼人,
無論對方是人是「別的什麼」,
所有招呼,
最後都會落在同一個稱呼上——
「會長。」
那聲音有恭敬,
有試探,
也有某種沈硯說不上來的忌憚。
他這才真正意識到,這老頭的身分可能不簡單
一行人又走了好一陣。
街道的喧鬧聲逐漸淡去,燈光也變得柔和而內斂。腳下的石板不再是商街那種制式鋪設,而是帶著歲月痕跡的青石,邊角圓潤,像被無數腳步磨過。
轉過最後一個彎時,視野忽然一開。
一座宅院,靜靜佇立在街道盡頭。
高牆深院,朱門半掩,門前兩盞古式燈籠垂掛,光色溫潤,卻不見半點煙火氣。門楣上沒有任何張揚的匾額,只有極簡的紋路暗刻其上,低調得近乎刻意。
氣派,卻不浮誇。
森嚴,卻不壓迫。
像是一座本就不需要向外界證明什麼的地方。
老頭腳步未停,只抬手示意了一下。
宅門無聲開啟。
門內,數名下人早已整齊列隊。衣著素雅,舉止恭謹,在老頭踏入院門的瞬間,同時躬身。
「會長。」
聲音齊整,卻不帶情緒。
老頭淡淡地應了一聲,腳步未停,邊走邊吩咐:
「帶客人去偏廳。」
立刻有人上前,引路。
沈硯被請著往側邊走,背包仍緊緊貼在肩上。他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打量四周。
院內景致極雅。
假山疊石錯落有致,水池清澈見底,幾尾黑鯉在水中無聲游動。迴廊蜿蜒,木柱雕刻細緻,檐下垂著風鈴,卻沒有風聲。
整座宅院的風格偏古,卻不是刻意復刻哪個朝代,更像是把「古意」本身留下來,剝去了多餘的時代符號。
安靜得過分。
就在這時,沈硯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注意到了引路的下人。
那人走在前方,步伐穩定,衣襬沒有一絲晃動。
不僅如此——
對方腳下,
沒有聲音。
不是刻意放輕的那種。
而是——本該有的聲響,完全不存在。
沈硯喉嚨一緊,目光不自覺地移向其他下人。
站在廊側的、候在庭中的、低頭整理茶具的——
每一個,
都姿態端正,神情自然。
太安靜了。
安靜得不像活人。
一個念頭,冷不防地浮上來。
——不會吧。
他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卻只覺得背脊一陣發涼。
因為他終於確定了。
這些下人——
沒有一個是活人。全都是鬼。
冷汗,幾乎是瞬間就從他背後滲了出來。
下人將他引到偏殿。
殿內佈置簡潔而雅致,檀木桌椅光澤溫潤,牆上掛著幾幅筆意疏淡的山水畫,墨色沉靜,像是能把人的心緒一併壓下來。
他被請在主位旁坐下。
很快,茶水奉上。
瓷盞落在桌面時,發出極輕的一聲脆響。
沈硯低頭看了一眼。
茶水正冒著熱氣。
那霧氣在空氣中緩緩散開,帶著淡淡茶香——
是真正的溫度。
「……還好是熱的。」
下人微微欠身,語氣平直而恭敬:
「請客人稍候,會長稍後便到。」
說完,便無聲退下。腳步聲依舊沒有。
殿門闔上後,整個空間只剩下沈硯一個人。
他盯著那盞茶看了幾秒。
熱氣依舊。
香氣依舊。
但他終究沒有伸手。
不是不渴,
而是——不敢。
在一個滿屋子都是鬼的地方,
哪怕是再正常不過的東西,
也讓人本能地多留一分警惕。
他背包仍放在腳邊,背帶纏在手上,像抓著最後一點安全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殿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這一次,是有聲音的。
不疾不徐,落在石地上,清晰而穩定。
沈硯抬頭。
老頭走了進來。和剛才在市場時判若兩人。
身上的舊衣已換成一身深色長袍馬褂,剪裁合體,布料內斂,沒有任何浮誇裝飾,卻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從容。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並不銳利,反而帶著一點長者特有的溫和。
「不用這麼緊張。」
他笑了笑,語氣放緩了些。
「你現在還坐得住,已經比大多數第一次來這裡的人強多了。」
沈硯嘴角抽了一下,沒接話。
老頭看了眼桌上的茶,語氣帶了點調侃:
「放心,茶是真的。」
沈硯:「……」
他終於伸手,把茶盞往自己這邊拉近了一點,但仍舊沒喝。
老頭也不催,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一轉,變得正經起來。
「剛才在外頭的事,先跟你道個歉。」
他微微頷首,姿態竟然不算敷衍。
「確實有點半強迫,把你帶到這裡來了。」
沈硯眉心微動,終於抬眼看他。
老頭迎上他的視線,神情坦然。
「不過你會走到那張桌子前,也不是偶然。」
他頓了頓,像是把話壓得更深一點,語氣卻仍溫和。
「這就證明——你我之間,確實有這個緣分。」
老頭端起茶盞,沒喝,只是用杯蓋輕輕撥了撥浮葉,發出極細的聲響。
接著,他才緩緩開口:
「既然緣分跟命運把你帶到我這裡,」
他抬眼望向沈硯,嘴角微揚,帶著點長者式的玩味與寬容。
「那就讓我這糟老頭子——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他放下茶盞,聲音不高,卻像一枚釘子,穩穩敲進沈硯耳裡。
「這世界的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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