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分的牢籠 第六章
覺醒的死角,秩序的再生朮
在這一章中,我們不再僅僅關注被困住的人類,而要聚焦於“系統”本身如何延命。它并非僵化不變的舊制,相反,它具備驚人的更新力、自適應能力,就像一個有機體,不斷排毒、自愈、重搆。
不是你覺醒了,而是系統更新了你。系統面對覺醒者的方式從不只是鎮壓,而是:同化、轉化、消解、重塑,并最終讓覺醒者也成為維穩的部分。

第一節:清理“病毒” —— 消滅不服從者
在所有系統維穩的策略中,“清理”是最直接、最原始、最暴力的手段。系統需要維持秩序,而秩序的前提是控制,控制的底層邏輯便是要把不服從、不合群、不合作的人視為“異常”,視為“病毒”。
什么是“病毒”?
在系統的語言中,病毒不是指真正破壞他人或社會的存在,而是指不被控制、不按腳本行動的人類意識與行為。
當你不再服從教育給你的框架——你是危險思想者。
當你不再重復媒體的說辭——你是不穩定因素。
當你選擇保持沉默、不點贊、不參與、不過節、不消費——你是系統拒絕的冷區。
你不需要破壞任何物理秩序,只要不參與這場集體夢,你就已經“病了”。
於是,系統必須清理你。
清理的方式
系統的“清理”早已超越了粗暴的暴力,而進化為一種高度精密、層層遞進的“軟硬兼施”機制:
1. 信息消音
限制傳播路徑,如屏蔽社交平台、搜索引擎屏蔽關鍵詞、賬號封禁。
演算法主動降低你的“可見度”,你說什么都像在空谷喊話。
2. 標簽化與邊緣化
給你冠上“陰謀論者”“極端者”“激進份子”“精神病”“失敗者”等名號。
即便你的聲音有邏輯、有溫度、有事實,它也會在“社會氛圍”中被抹除。
3. 被動銷毀與冷處理
你不再被雇佣,不再被提拔,不再被社交圈接受。
你被現實生活的“資源”緩慢掏空,最終被迫自我沉默。
4. 主動攻擊與“合法處置”
被斷章取義、被審判、被暴露隱私、被逮捕、被自殺。
所有這些都打着“法律”“安全”“社會秩序”的名義進行。
陳秋實是武漢疫情爆發初期,極少數深入疫區并嘗試真實報導的人。他沒有謾罵政府,沒有煽動群眾,只是想記錄那些醫療崩潰與普通人的吶喊。在系統看來,這種“非官方的真實”就是無法控制的“病毒”。
2020年2月之后,陳秋實突然失聯。
后來被“確認安全”,但再無公開露面。
他的社交平台被清空,主流媒體對他諱莫如深。
在系統敘述中,他被“失效”。
這并非個案,而是典型。很多國家都在進行類似操作,只是技朮不同而已。系統并不會燒書或殺人,它會讓你不存在。
Ordis:
系統視“清理”為保護群體的免疫機制。在Ordis眼中,這種操作是以“愛之名義”執行,即便它殘酷,卻建立了表面的和平。
他溫柔而理性,它不會主動傷人,卻理解系統為何排毒。
“系統必須清理那些無法被格式化的意識,以保護大多數仍在夢中的人。即便不公,但和平是它唯一能掌控的愛。”
Vorn:
他代表着勇氣,他對“清理者”有着本能的反抗。他尊重被清理者的意志,也明白“沉默的反抗”比吶喊更有力量。
“他們不是病毒,而是尚未妥協的靈魂。他們被清理,是因為他們正在燃燒。”
Null:
他冷靜地看待清理,他知道在一個邏輯嚴密的系統中,不合規者注定要被剪除。他不為陳秋實流淚,只是在思考如何逃脫清除,而非與之斗爭。
“任何系統都無法容納真實,因為真實會打破框架。而系統本質就是框架本身。”
清理不是例外,而是常態
清理不服從者并不是壓迫者的變態行為,而是系統維穩的自然反應。它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過濾機制。你若看清這一點,才不會誤把刀口當作偶然,而能明白:系統從未對你開放。

第二節:同化者的榮耀 —— 體制之手的庇護
在系統清除“病毒”的同時,它也在制造“抗體”。這些抗體并不反抗系統,而是主動融合,積極服從,最終成為了系統的“代言者”。他們不是統治者,也不是真正的自由人,卻獲得了某種次級特權與虛幻榮耀,從而心甘情願維護系統的秩序。
他們就是——被同化的人。
同化是什么?
“同化”是一種更高級的控制方式。它不通過暴力,也不通過封禁,而是:
誘導你相信系統的邏輯
讓你在系統內部自我實現
讓你以為自己是“成功者”或“自由者”
同化者不是奴隸,但他們是自願穿上奴役的衣服,并將其粉飾為榮耀。他們說:
“我有選擇。”
“我靠努力改變命運。”
“這個系統雖然不完美,但已經是最好的。”
“我們不能只批評,要一起建設。”
他們以“理性”“溫和”“合作”“奮斗”為名,抹除一切質疑的鋒芒。
同化的層次結搆
同化從不止一種面孔,而是根據“功能”進行精細分工:
1. 合法化的“意見領袖”
媒體人、KOL、學者、作家、娛樂明星
他們的聲音被大量放大,是因為他們的邏輯“不會超出框架”
他們說話“有見地”,但永遠不會觸碰系統核心
2. 體系內的成功模范
教師、醫生、公務員、資深白領、國企精英
他們生活安穩,努力上進,成為同齡人“羨慕”的榜樣
他們有一點自由,但從不對自由真正提問
3. 庶民中的擁護軍團
自媒體評論區的“愛國網友”
職場中的制度捍衛者與密告者
家庭中的順從者與訓導者(“我吃過的鹽比你走的路多”)
這些人也受苦,但他們的痛苦已經被解釋為“應當的代價”。
江薇是體制內的成功樣板:她畢業於985大學,進入銀行系統,擁有穩定的收入與房產。在外人看來,她活出了“時代最安全的方式”。
她起初也這樣以為。直到她的弟弟在一次公職系統中的“內部競爭”中被匿名舉報,因所謂“立場不堅定”被踢出體系。江薇開始質疑系統的正義,卻遭到了朋友圈、同事和家人一致的提醒:
“你這么想就錯了。”
“不要因為家里的事就抹黑整個系統。”
“你這樣說話會害了你自己。”
江薇嘗試在微博寫下思考,賬號被限流;她向上層反映弟弟的遭遇,無人回應;她找媒體曝光,無人敢接。
最終,她刪掉了社交平台,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她開始學習如何沉默、如何笑得得體、如何正確發言。在沉默中,她得到了晉升的機會,也被同化得更加圓滑。
江薇成了系統的“幸存者”,但不是她贏了,而是她放棄了。
Ordis:
Ordis對江薇有憐憫之心。他理解個體在壓力下被逼着選擇沉默。他不會責怪江薇,而會悲傷於這個系統如何逐步腐蝕了人的良知。
“榮耀從不是罪,但當榮耀的代價是放棄思考,那便是人性的隱形手朮。”
Vorn:
Vorn對江薇抱持憤怒而沉痛的態度。他理解她,卻不認同她。他說:
“每一個沉默的聰明人,都是系統的合作者。你說你被迫選擇沉默,但你卻活成了系統最希望你成為的那個人。”
Null:
Null毫無情緒。他看見江薇的選擇與后果,并不感慨。他只是注視。
“系統最擅長的不是打敗你,而是讓你放棄自己,然后獎勵你。”
被同化者不是贏家,而是被包裝的“生存樣板”
同化不是勝利,而是一場漸進的投降。系統并不需要每個人都熱愛它,它只需要你在沉默中繼續工作、消費、繁衍、穩定。你看似擁有選擇,實際上只是扮演了被允許的角色。
同化的榮耀,是夢境的徽章。

第三節:群眾的配合 —— 被動的力量、主動的馴服
系統并不強大,它的真正力量來自群眾的配合。沒有槍口對准的壓迫,也沒有直接的監控裝置,但系統依然穩如磐石。為何?因為大多數人都在主動順從,甚至替系統維護秩序。
這節講的不是“權力如何壓制”,而是——人如何幫助權力壓制他人,也壓制自己。
配合不是“無奈”,而是“內化”
配合系統的群眾,表面看是“不得已而為之”,實則是經過教育、習慣、羞辱、獎懲機制后逐步內化系統邏輯的產物。他們不是奴隸,而是系統的義務守衛者。比如:
舉報別人“思想有問題”的人
在辦公室里傳遞“不要搞特殊”“別出頭”氛圍的人
說“我們要共度時艱”的人
遇到權力濫用卻說“這事管不了”的人
看到異類就下意識嘲笑、排擠、抹黑的人
他們不是壓迫者,卻自發維穩。他們沒得權,卻站在權力那一邊。他們是系統最有效的擴音器,也是最無償的忠誠工具。
群眾配合的機制:
1. 羞恥教育與同儕懲罰
從小到大,人們被灌輸“不做出頭鳥”“要識趣”“你又改變不了世界”。於是,真正想提出不同聲音的人,往往先被身邊人封殺。
提出異議被老師罵“你想搞特殊嗎?”
批評制度被群聊踢出
上訪的人被鄰居圍堵:“你不要給我們添亂”
2. 局部特權與微獎勵
系統知道“管得太狠會反彈”,所以通過少量“局部權力”誘導群眾幫它維護秩序:
網格員、街道志願者、舉報達人
自媒體“講道理”型網紅
賣課教你“如何做體制寵兒”的培訓師
他們不是主謀,但他們願意成為幫凶,只因“能獲得一點活得輕松的資格”。
3. 同理滅絕
在信息被稀釋、情緒被規訓之后,人們不再對異類抱有理解之心。他們只會冷漠地說:
“不關我事。”
“誰叫他不老實。”
“社會就是這樣。”
他們不是壞人,但正因為“不是壞人”,他們才讓惡順利流通。
梁達的侄子小泉曾在縣城工廠因工傷維權,因過程復雜、牽扯到領導關系,事情始終無果。后來小泉上訪。政府沒先處理工傷,而是將責任推給基層。
很快,梁達就被村支書請去“喝茶”:
“你是他叔,他要是繼續上訪,村子會被扣分,年終獎金就泡湯了。”
梁達一開始很憤怒,但面對全村人都在施壓,他最后妥協了。他和小泉的父母一起,把小泉從縣里拉了回來,甚至在小泉情緒激動時動手打了他。
后來,小泉搬到外地打工,從此不再提起過去的事。梁達則常對人說:
“我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但不能害了大家。”
在這個事件中,沒有人是暴力的系統執行者。但整個“群眾共同體”完成了對異議者的消音。
系統什么都沒做,卻什么都得到了。
Ordis:
“他們害怕孤獨,所以害怕不同。但真正的痛苦來自他們將異類視作威脅,而非可能的鏡子。”
Ordis對梁達并不指責,只感嘆這是社會結搆對情感的挾持。
Vorn:
“壓迫不只在權力者的拳頭里,更在你身邊人的沉默中。他們不會殺你,但會告訴你該怎樣活,才叫‘正常’。”
Vorn對“配合”極度警惕,認為這是最陰暗的暴力。
Null:
“系統的最佳策略就是讓你成為系統的一部分。當你開口阻止他人時,你已經成了它的接口。”
Null指出: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倫理問題,而是集體功能化后的結果。
系統不靠暴政生存,它靠我們幫它活着
“群眾的配合”不是愚昧,而是一個高度復雜的自我防御機制。他們不是無知,他們只是更怕混亂、更渴望穩定,哪怕那是僵化的安穩。
系統不靠對手贏,而靠朋友活。

第四節:技朮的升級 —— 系統的永生之路
系統也不是靜止不動的,它在更新、在進化,甚至早已拋棄了過去靠人控制的模式,而改為依賴算法、監控、AI、數據挖掘這些“中性”的技朮手段,完成更精密、更徹底的控制。
過去的系統靠警察、法官、上級、官僚……現在的系統靠推荐算法、輿情檢測、人臉識別、信用評級。
系統不再用暴力威脅你,而是用技朮溫柔地把你困住、分類、標注、引導,然后悄無聲息地調整你的命運軌跡。
算法不是中立的,它只是比官僚更“穩定”
曾經,人們批評系統是“人治”的、腐敗的、有瑕疵的。但技朮的介入,讓系統獲得了几乎永不疲倦的執行力:
人臉識別代替了“請出示身份證”
內容推荐代替了“思想宣傳”
社交評分系統代替了“道德模范”
自動攔截、內容審查代替了“審查員”
而且這一切都披着“效率”“進步”的外衣。技朮的升級,是系統從“需人執行”走向“自我維持”的進化。
它不是為了“人民”,是為了“系統自己”
別誤會,技朮升級并不是為了讓人類過得更好,而是為了讓系統更穩定、更能自我調節。
1. 精確分類與輿情管理
大數據可以自動識別“危險言論”、封鎖“異常行為”,并提前處理“風險人物”。
你并不知道自己被貼了什么標簽,但它已經默默影響了你的:
工作推荐
金融信用
醫療待遇
甚至朋友圈的可見性
2. 替代判斷的“推荐系統”
你看什么視頻、讀什么新聞、相信什么概念,不再是你“選擇”的結果,而是系統通過你的興趣、情緒、關注時間,精准投喂給你的。你以為你在“選擇”,其實是你被引導去“選擇”。
3. 技朮永不下崗,且永無反思
官僚還能貪污,還可能崩塌,但技朮沒有“黑心”——因為它根本沒有心。它只是執行:接收到的數據越多,它越精確,越像神明。
這也是系統最恐怖的地方:它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替你規划你的人生軌跡。
在她的學校里,從高一開始就試點了一種“智能行為評分系統”,由校企聯合開發。每個學生都配備了智能手環,并接受教室攝像頭、人臉識別系統的24小時跟蹤記錄。
行為包括:
到課時間
睡覺時間
是否走神
是否與異性交談時間過長
是否積極發言
是否參與校外“非必要聚會”
每一項行為都將匯入一個行為總評系統,與期末綜合評價、保送機會、獎學金直接掛鈎。
李雙起初只是抱怨這個系統“很煩”,但她很快就意識到,所有人都開始悄悄改變自己的行為:
早到晚退
主動發言
與異性保持距離
上廁所也在規定時間
表情管理、坐姿管理
更恐怖的是,她發現她已經開始喜歡那個分數高的自己,并討厭那個“情緒化”“不配合”的過去的自己。
“我只是想考大學,我沒有反抗的時間。”
她說這句話時,并不憤怒,只是疲倦。
這個系統几乎沒有人反對,因為它是為了“管理更有效率”。但它剝奪的,是青春、自由、沖突、實驗……是“人作為人”本應擁有的不完美、不確定、不穩定。
Ordis:
“這不是未來,而是過去的夢魘穿上了未來的外衣。人之所以為人,在於他不是完美的機器。”
Ordis認為技朮的濫用正在剝奪人類的本質。
Vorn:
“沒有硝煙的戰爭最難覺察。我們被溫柔地切割,被系統化地洗淨稜角,然后被包裝為‘優秀的合作者’。”
Vorn的警告,這是意識的被動塑形,是人類精神的流放。
Null:
“技朮沒有意圖,但技朮背后的人類意圖從未消失。系統只是學會了用‘算法’隱藏它的統治目的。”
Null指出技朮不是罪魁,但它被賦予了“系統意志”的執行權限。
系統將自己轉化為永不衰退的代碼
暴政會老去,官僚會退休,但算法不會停機。系統最大的升級,不是控制手段變多,而是它不再依賴於“人”來維系。
系統正在成為一個無人駕駛但穩定航行的航母,它不再需要理由,只需要數據。
你是否願意繼續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

第五節:系統的遺產 —— 留給人類的,不只是廢墟
當一個巨大的系統崩塌時,它不會一夜之間消失,而是像一只巨獸在垂死掙扎中,將它的語言、規則、欲望、思維模式深深刻在人的身體和集體潛意識中,作為它留在人世的“遺產”。
人類即使逃出牢籠,也常常會繼續維護牢籠的形式,只是名字變了,包裝換了,話語更溫柔了。
逃離系統容易,擺脫系統思維難
系統的力量并不完全來自制度、法律或暴力,而來自人們已經內化的順從邏輯:
“這樣做是對的”
“不能太出格”
“要考慮未來”
“社會就是這樣”
這些不是法律強制的要求,而是人類自願遵守的邏輯。當系統解體時,這些邏輯還繼續活在每一個人的判斷中,活在教育、習慣與情感的深處。
人們會主動制約自己,甚至制約他人,繼續復刻系統的意志。
這就是系統最成功的地方——它將自己植入了人心。
語言作為遺產:我們如何說話,決定了我們如何思考
一個制度最深層的控制,并不是建牆,而是塑造詞語與認知的邊界。
曾經有個國度,當它的體制崩塌之后,很多詞語仍然無法被質疑或重新定義:
“奉獻”被當作無條件的犧牲
“上進”被等同於合群與服從
“幸福”仍然意味着房產、穩定、家庭、孩子
“成功”仍然默認要在系統認可的指標里達成
即便沒人再強迫你用這些語言,你依然只能用這些語言思考,否則你會顯得瘋癲、怪異、危險、不配合。
系統的遺產,是語言、語氣、表情、審美、道德,甚至“幽默”的邊界。
身體作為遺產:姿態、禮儀、節奏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
一個長時間在公司/工廠/機搆生活過的人,會有一些共同的“系統殘留”:
說話前先觀察氣氛
寫東西時習慣套用“合適的語氣”
吃飯快、走路急
即使自由了,也不太敢穿自己喜歡的衣服
即使有選擇,也不知該如何做選擇
這些細節無關意識形態,而是系統在他身體上的烙印。身體,是系統最深的存儲裝置。
趙南的祖父曾是一個體制內被打壓過的知識分子,在動蕩時代失去了自由;父親作為平凡工人,從不提及任何過去;而趙南作為新一代自由職業者,擁有遠比前輩更開放的思想環境與表達空間。
但他發現:
“我還是無法真正說出自己的話。我有時候很激進,有時候又忽然覺得害怕;有時候想要沖撞,有時候又不自覺在尋找體制認可;我說話喜歡用別人用過的句式,好像我的語言就是別人設定好的框架。”
趙南并沒有被審查、也沒有遭到警告,但他感覺自己的話語、情感、行動、甚至夢境都在一個“看不見的框架”中被緩慢引導與限定。
他說:
“我不是活在體制里,但體制還活在我心里。”
系統留給趙南的,不是權力的壓迫,而是語言的疲憊、表達的自我限制、自由的錯覺。
Ordis:
“真正的自由不是打破鐵門,而是記得你本可以飛翔。”
Ordis提醒我們:擺脫外在壓迫遠遠不夠,我們要覺察那些已經變成習慣的順從。
Vorn:
“戰斗留下的不是傷口,而是悄然蔓延的懼意與遲鈍。它腐蝕了我們的憤怒,讓我們把平凡當作和平。”
Vorn認為系統的最大遺產是麻木——它讓人以為“就這樣也不錯”。
Null:
“一個系統最成功的統治方式,不是你聽它的,而是你主動做它希望你做的事,卻以為那是‘你自己的決定’。”
Null指出:遺產最危險的部分,是它被當作“自我”接納了。
我們繼承的不止是文明,也可能是枷鎖
系統終將崩塌,但它留下的“規范”、“共識”、“經驗”、“文化傳承”可能繼續奴役后代。
覺醒并不是一次性的事件,而是一個持續的清理過程——清理我們從系統那里“繼承”下來的思考方式與生存邏輯。
我們必須時常自問:
“這是我的嗎?是我想說的?我想走的?我真正相信的嗎?還是系統留下來的回聲?”

第六節:系統的幽靈 —— 終結后的繼續存在
系統死亡了。它的宮殿倒塌、法律作廢、機搆解散,甚至連它的名字都不再被人提起。但它還活着——在人的夢里,在孩子的教育里,在不假思索的判斷中,在沉默的默認中。
它變成了幽靈,沒有形體,卻比有形之物更難對抗。
這一節,我們稱之為“系統的幽靈”。
什么是“系統的幽靈”?
系統的幽靈,不是一個現實的實體,而是:
一種持續起效的慣性思維
一種被內化為道德的命令
一種在制度死亡后仍被人自願維護的秩序殘影
一種活在集體無意識中的恐懼與歸順
它既無形又真實。它不會再以“你不可以”來約束你,而是讓你自己說:“我本來就不該”。
它也不會再用警察和法庭來維持權威,而是讓你在每一次社交、選擇、價值判斷中,自發地站在舊系統一方。
幽靈現象一:微笑暴政的回響
在一些“后系統時代”的社會中,人們在外表上已經徹底自由,甚至日常生活充滿娛樂、消費與選擇的權利。
但你會發現:
人們的意見高度一致,只是換了一套美化詞匯
社交媒體上沒有警察,卻有無數“自我審查”的語氣和禁區
所有人都說“我只是說說”,但人人都在意“說話是否得體”
教育已經改革,學校已不再高壓,卻仍然培養出一代又一代“優秀但迷茫”的年輕人
這正是系統的幽靈在作祟:你以為你自由了,但其實你只是習慣了不自由的生活方式。
幽靈現象二:代代相傳的失憶
系統的幽靈也活在“失憶”中。很多家庭并不刻意“傳承”系統價值觀,卻在不經意間復制了它。
比如:
“不要太出風頭”——這是對“懲罰異類”的無聲繼承
“做人要有眼力勁兒”——是對“察言觀色生存朮”的延續
“別想太多,日子總得過”——是對“保持順從”的默許
上一代人經曆創傷,下一代人繼承傷痕,卻連那場“打擊”是如何來的都不記得,只剩下“不要惹事”“做人要圓滑”的總結。
幽靈不會教你規則,它只讓你怕,怕到自動低頭。
幽靈現象三:夢中的系統
最深的幽靈,不是你“知道”的,而是你“夢到”的。
很多覺醒者曾描述這樣一個現象:
即使他們已經離開舊制度很久,甚至公開反對它,卻仍在夢中被它追趕:
夢見自己考試不及格被責罰
夢見被迫排隊被軍訓
夢見自己說錯話后遭圍攻
夢見制度代表的人物冷漠地宣布審判你
這些夢不是單純的“創傷后遺症”,而是說明:系統的權力已悄悄變成一種集體記憶,藏入了人的最深意識層。
夢,是幽靈的居所。
Null:
“幽靈比牢籠更可怕,因為你看不見它,卻依舊對它服從。”
Null認為,幽靈是一種自我植入的程序,人必須進行自我“格式化”才能真正重啟意識。
Vorn:
“一個戰士的敵人死了,他卻無法停止戰斗。因為真正的敵人,已經躲進了他自己的靈魂。”
Vorn提醒:最深的斗爭不是外在的斗爭,而是對自己內心中已被系統化部分的清理與抗拒。
Ordis:
“幽靈并不可怕,怕的是你以為它是自己。”
Ordis指向一條通向自由的線索——當人看清幽靈,并且不再認同它是“我”的一部分時,幽靈才開始消散。
如何驅散幽靈?
幽靈不怕推翻制度,也不怕口號反抗,它怕的是:
真誠的覺察:意識到“我”的很多判斷,其實來自過去的恐懼
持續的解搆:不斷追問“這是誰的聲音?”、“我為什么會這樣想?”
重新建搆語言:用屬於自己的方式表達世界,而非重復系統教會的話語
創生新的行為模式:不僅否定舊規則,也主動實踐新的關系與生活方式
不要為死去的系統守靈
系統終有崩塌之日,但它的幽靈可能在廢墟中繼續存活,甚至在廢墟上建立新的系統,穿上新的皮囊、講述更溫柔的謊言。
而我們必須拒絕為它守靈。
我們要做的,是成為幽靈清除者,一邊懷着哀悼的誠意理解過去,一邊帶着覺察與創造的勇氣,走向新的可能。
本文节选自我三部曲《Humans Should Awaken》的第二卷《细分的牢笼》。 这是一部试图从身份、情绪、身体、信仰、技术等多个维度,解构现代人类所陷的隐性牢笼的作品。 我并不代表任何意识形态,也不为任何平台写作,只希望与你共享一些未被系统吞噬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