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第三天 （不）可以忍受

说来挺好笑的，和我最密切、让我最困扰的关系不来自于任何人，而是来自于不太喜欢的工作。它总给我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郁闷，想离开却逃不掉。

最近几年偶尔我会去算一算塔罗，不是因为我在灵性上有什么开悟，而是因为我渐渐开始在人生的抉择上走到了理性无法决断的岔路口。在他人的理性分析也无法协助我找到做决定的落点时，完全出于“与更高智慧对话”的牌面解读反而会有神奇的效果，有时塔罗会给出一些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路线，有时会增强我在某些决策上的信心，或者当我抵触塔罗师说的话，就清楚自己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这个习惯开始养成始于工作，在工作几年捕捉到工作的节奏之后，我开始对上班这件事产生越来越多的抵触心理，虽然在工作的内容上还算有趣和有成就感，也不是纯粹“稳定”或者“赚钱”的工作，但我越来越想追求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在兼顾身体健康和心情愉快的前提下（长期高压的生活已经让我的身体出现问题）。然而尴尬的是，我既没有资源再读书重开，也没有人脉让我无痛迁移到另一个赛道上去。这就像是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前方是两条平行又有荆棘在其间的道路：一边是破破烂烂的泥路，走远了路会变得平坦，但不一定方向正确；另一边是布满积水的沼泽，不知道往前走会不会陷下去，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可以踩上陆地，唯一知道的是这条路“可以”去到目的地。

曾经有个老师和我说过“信仰之跃”是达成理想必经的道路，我知道我总有一天要走下沼泽地，那么这一天是哪天？我无法说明。我对工作因此出现两种反复的态度，有时万分痛恨工作的存在，有时又庆幸还有一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仿佛两个对立的辩手相互拉扯，无论一场辩论过后谁胜利，都一定代表着我要付出另一边相应的代价，或是精神、或是金钱。一方面我害怕会被上班折磨到失去心气和动力，同时也没有时间做足够的积累去开始新的职业生涯，看到同龄人做出成就就怨恨自己无能；另一方面我害怕辞职之后找不到新的工作，就业市场不景气，我除了自己专业的内容几乎不会做其他的事，一想到失业便会惶恐不安。

一种常见的批评是下班之后还可以做自己的事，做不到是因为个人不够有决心，不够自律。但我实实在在地榨干了下班之后的时间，扣除通勤和洗漱的时间，每天只有两小时左右的时间能够学习和实践，有时特别努力还会将周末的时间也全投入在做自己的事情上，这已经实际上挤压了睡眠、运动和社交的时间，让我失去平衡。这种强迫式的安排，实际上是我对高强度工作侵占生活的报复，但这种报复的结果即使让我精疲力尽，相对于补偿工作占据的时间依旧是杯水车薪。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问塔罗，也许只有玄学可以稍微回答不确定性：“我这两个月这样安排会做的顺吗？我这个决定会太莽撞吗？我和某某搭伙做项目靠谱吗？”

当然我的付出并不是没有成果，只是回报的周期相对于投入全职的时间相当缓慢。就像一个被限制上网的小孩一样，每天只能有一点点的上线时间做些微的任务，慢慢地累积需要的装备和材料，花比其他人多几倍的时间才能获得进入迷宫的资格。和打游戏一样，在这个过程中我也逐渐发现，即使是慢，这个往目标方向前进的过程还是能够获得自己意想不到的经验，例如我感觉自己衰竭的创作力和热情在学习的过程中重新被唤醒了，这让我相信人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一时看不到什么成效，也能获得一些快乐。

快乐使人又能够忍受了，只是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