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身后无遗物》筆記|我們何時能放下那個“好人角色”?
讀到伊藤比吕美寫的那句話:
「我提倡‘粗粗拉拉馬馬虎虎吊兒郎當’。在我們快要變成‘好孩子’‘好人’‘好母親’的時候,橫衝直撞地闖過去。」
我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不是痛,而是一種突然鬆動的感覺。像一直緊握著拳頭,終於有人告訴你:「你可以放開了。」
我一直在扮演一個角色:好孩子、好人、有能力者。不允許自己脆弱,不允許出錯。優績主義已經滲入骨髓,甚至改寫了我的行為模式——做不到完美的事,我乾脆不做,因為那會戳穿我辛苦建構的「我可以」的假象。如果一時失利,我會強迫自己下一次「贏回來」,證明我配得上掌聲。
但誰規定我一定要贏?
誰規定我不能狼狽?
誰說「吊兒郎當」不是一種活法?
沒人教過我可以不完美。
所以當我讀到那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被狠狠揉了一下,幾秒後,腦海裡的「好孩子系統」又立刻上線:
「那你吊兒郎當完了呢?你怎麼認同自己?別人還會喜歡你嗎?」
我以為出國了、遠離家庭控制後,我就可以自由了。可事實是,我仍然活在那種為父母許願的未來裡,活成他們嘴裡可以誇耀的樣子。這看似是最輕鬆的選項,卻也是最深的枷鎖。
伊藤說:即使上了年紀,也要繼續反抗父母。
我在青春期沒能反抗,那些想要摔門、鎖門、咆哮的衝動,只能藏在用被子蒙頭的深夜裡,變成後來反覆出現的夢魘:我痛苦地想哭,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如今,我的情緒找到了新的出口——
我在馬來西亞退租時,遇到不退押金的房東和中介,這次,我選擇對抗。我報警、找仲裁、查法院流程,每一個步驟都像是對過去那個壓抑的自己的一次發聲。我感覺自己被點燃,血液沸騰,腦子像吹脹的熱氣球,那股「黑色生命力」翻湧而出。
我恐懼它,但我也感激它。
因為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真正「為自己」這麼用力地站起來過。
我有時覺得自己就是自己人生中的刻薄家長,只會盯著那一分沒考到的錯誤。
我不給自己溫柔,只給標準。
我總想用意志去控制一切,但正如書中另一段所說:
「自己的意志也好,意識也罷,其實都不算什麼,不必用意志或意識去控制所有事,有些事放開就好了。」
可是,真的放開就好了嗎?
我不確定。我的腦海中常年模擬著山崩地裂、風嚎浪吼的場面,彷彿一鬆手,整個世界會垮掉。
但我開始明白,真正的我,可能就藏在那些「失控」裡。
也許我真的該試著讓那個「好人角色」退場了。
哪怕只是一次,也該試著活得粗糙一點、放鬆一點。
不是為了當壞人,而是為了當真正的人。
那你呢?你也還在演你人生的「好孩子角色」嗎?
你,準備好讓他退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