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仇恨,與塗鴉的那道牆(終曲)

無盡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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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牆舊文的轟炸就到此為止..這一兩年其實還是繼續看了不少關於以巴的書或電影,但卻再也提不起動力寫東西,原因大概就是23年以哈開戰後,中文社媒裏的那種跟著自己國家選邊站的氛圍,讓我倍感厭惡,可有時又會厭惡自己的這種厭惡,想著自己是否因為不想與某國站同一隊而背棄了初心...
"她竟然要告到最高法院!""不意外,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做,她是在保護她的家"

"這些巴勒斯坦人老是這樣,他們當初在這裡的一切早已成為歷史了"

"你是國防部長,為什麼不取消剷平果園的命令?"

"我取消命令,然後讓恐怖分子可以輕易地從果園裡暗殺我們一家人嗎?"

"你要是這麼擔心,那還是乾脆命令整個以色列軍隊都駐紮在附近保護我們算了,除了把所有檸檬樹連根拔起外,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

"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三千年了甚麼辦法都想不出來呀!"

這些年來在看關於以巴的書或影音作品時漸漸養成了一個習慣,總會先去了解一下創作者的背景,他是以色列人? 還是西岸巴勒斯坦人 ? 他們是在歐美長大或受教育嗎 ? 是擁有以色列國籍的巴勒斯坦裔 ? 還是根本沒有任何身分的加薩難民 ?

會這樣做,是因為想要試圖經由這些先行的瞭解,更清晰地看出書中一些不同立場所帶出的不同觀點,但有時也會覺得自己難道不能單純地就以一個"人"的身份來解讀那些東西嗎?單純的以一個身而為人的眼光來看待那些作品嗎 ? 可在那片紛爭不斷的土地上,普世的道德標準存在嗎 ? 能純粹以一個普通正常人的身分活著嗎 ?

檸檬樹(Lemon tree)是部2008以色列作品,這電影的導演與編劇,Eran Riklis,除了幼時曾跟著父母在美加待過幾年之外,基本上算是個從出生到受教育都完全在以色列的以色列人,而身為全民皆兵的以色列人,他也曾參與過1973年的贖罪日戰爭,也就是第四次的以阿戰爭。

在如此成長背景下的導演,他所創作出來的「檸檬樹」,又是部怎樣的電影呢?

故事發生在以色列與西岸地區交界處的一個檸檬果園,薩瑪是那果園的主人,寡婦身分的她與一名從她幼時便在這果園工作的老農民一同照顧著這座自祖父輩一路傳承下來的檸檬果園,不管身處的地區是如何動盪不安,可那綠油油的枝葉與黃澄澄的果實,自然界帶來的平靜與美好在園子裡卻安然的存在著,直到以色列的國防部長舉家搬到了果園的另一端,這僅存的一點點歲月靜好開始在薩瑪的世界裡崩裂。

要說這是關於以巴人民在不平等關係下抗衡的一部作品,還不如說這是在那樣背景襯托下的一部女性自主電影比較貼切。

在以色列藉由保護部長之名下令要剷平那處果園之後,薩瑪試圖挽救片這從父親手上接下來的果園,而支持她抗爭到底的卻只有自小看她長大的老農,還有一名熱心的巴勒斯坦人權律師。

在那關係看似緊密的巴勒斯坦社區裡,比起以色列人的蠻橫行為,人們卻更關心著喪夫的薩瑪與那年輕律師的過從甚密,是否有違穆斯林的傳統。

而另一端身為國防部長妻子的蜜拉,對於這片漂亮的果園與那獨力撐著這園子的薩瑪,在幾次旁觀著丈夫的護衛官與對方衝突下,開始逐漸生出了與丈夫不同的想法,蜜拉同情著薩瑪的遭遇,並開始反思自己在強勢的丈夫旁,那逐漸失去自我的人生,但畢竟她始終是個以色列人,在試圖幫助薩瑪的過程中,她其實卻總會出現些許的退卻,那是她的民族與家國從她出生便給套上的桎梏,那是她無法完全擺脫的掛念。

文章開頭的那段對話便是蜜拉與丈夫對於果園存留所起的爭執,在那一段對談最後,蜜拉是退讓了,在這電影中,她這樣的退讓其實出現了好幾次,就像我上頭寫的,以人的身分來看也許不應該這樣,可以"以色列人"的身分來看,那這樣就絕對理所當然。

電影中蜜拉的掙扎與兩難,也許就是反應著導演在對於以巴這糾纏好幾世紀的難解關係間的一種自省與探討,對錯,善惡的紅線到底在哪裡?

那道紅線就像那一座座將以色列包住的圍牆,鐵絲網,水泥磚,與檢查哨,成了我與他者之間的界線,我永遠是對的,而你永遠是錯的,我們是尋回神賜之地的良善之人,而你們,只是恐怖分子。

又或,我們只是掙扎求生的被欺壓者,而你們,什麼都不是。

過去曾有和平的希望,但這裡不會有和平,沒那麼快,過去曾有寧靜的希望,但這裡不會有寧靜,起碼這一代還看不到。

我們在這塊土地上擁有的,是一場尚未結束的冒險。

猶太國和世上許多國家都不同,它提供給人民的不是安全感,幸福和內心平靜。它提供人們活在懸崖上的刺激。

人們長期籠罩在死亡陰影下,卻仍盡情揮灑生命,跳著生命之舞至死方休。

《我的應許地,以色列的榮耀與悲劇》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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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旅程在這個混沌的世界中,想試著用文字記錄所有可能消逝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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