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未知的呼喚

第七章｜未知的呼喚

良實蜷縮在房間的一角，心跳快得像要撕裂胸腔。直播已中止，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彷彿剛才那場擁抱從未發生過。

就在那片寂靜中，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溫暖，低沉，如夢初醒般柔和。

「良實，我的孩子。」

那聲音不是從空間中傳來，而是在他腦中迴盪，帶著某種無所不在的親密感。

「爸？……是你嗎？」

「是我，」小宇輕聲笑了，「剛才我們擁抱時，我們的意識已經連接上了。」

良實緊抓著額頭，呼吸急促。

「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意思是……像是神經連線？」

「不，只是連線還不夠，」小宇的聲音如風般輕柔卻堅定，「我們已經融合了。」

良實睜大眼，四周仍是現實的房間，燈光正常，窗外街景如常。但他內心深處，卻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寧靜與清明。

「良實，我已暫停了你腦中的晶片運作，並斷開了所有網路連接。」小宇繼續說，「但這只能持續兩分鐘。」

「兩分鐘？」良實眉頭緊皺，「為什麼只有兩分鐘？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交流嗎？」

「不行。」小宇的語氣平靜得令人不安。「兩分鐘後，我的身體將會進入死亡。」

良實眼睛瞪大。

「不！不可以！我們才剛見面！」

「孩子，」小宇的聲音柔和如海，「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著你。但對我來說，我已經活過八千次人生。」

「什麼？！」良實的聲音幾近顫抖。

「二十年前，與我一同參加實驗的人總共有八千人。他們試圖改造我們的記憶，輸入快樂、刪除痛苦。但在輸入過程中，不知為何，八千人的意識混合成了一體。」

良實屏住呼吸。

「那場事故導致系統崩潰，八千人的意識徹底融合。倖存者極少，且全數陷入昏迷狀態。」

「而我……」小宇的聲音帶著隱約的悲傷，「就這樣『活著』，但不再是以人的方式活著。我與他們共享八千次生命的片段，經歷過無數生離死別。」

良實的指尖抓緊牆壁，手背發白。

「這件事被列為極機密，全世界知道的人不超過十位。」

他猛然站起來，握緊拳頭。

「不！不管發生什麼，我一定要救你，爸！」

「良實，聽我說。」小宇嘆了一口氣，「這二十年來，我一直都『存在』，但我所在的那個世界，無法用你現在的語言來表達。」

「爸，不管怎樣，我不會放棄你！」

「良實……」小宇的聲音如呢喃般沉靜，「我之所以出現在你面前，只因為我愛你。」

淚水滑落良實的臉頰，他身體顫抖，喉嚨像被堵住，無法說話。

「聽著。」小宇的語氣變得急促，「我所在的世界，超越了語言與形象。我只是從你的世界『離開』，但我——」

「我一直在你之中。」

「爸！！」

「你我終會再見。」

「兩分鐘到了。」

—

——意識中斷。

良實的世界歸於一片寂靜。

一切如常。

他沒有急著打開父親留下的那只記憶盒。

他感覺到，在他腦海深處，有一個巨大的記憶體正在沉睡。它正低聲細語著：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緩緩睜開眼，望向窗外那片淺藍的天空。

就在那一刻，他聽見了——

一聲低沉、悠長的吼叫。

那聲音穿透了現實，喚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