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車禍與三條人命：情緒之外，是一連串的哲學問題【日常生活哲學系列（二）】

2025年5月19日，新北市三峽區北大國小校門口外發生一起嚴重車禍，78歲余姓老翁駕駛自用小客車疑似失控，撞擊人群，造成3人死亡、12人受傷。事件震驚社會，也引發大量討論與情緒宣洩。

然而，這起悲劇背後隱藏的，是一連串值得我們深入思考的哲學問題。從個人責任、道德判斷，到公共安全、制度正義，甚至是媒體與公眾情緒的影響，都牽涉哲學上的核心議題。以下，我們嘗試從哲學角度拆解這些思考。

一、責任與道德判斷：肇事者該負多大責任？

余姓老翁因重傷昏迷，尚未清醒面對警方筆錄。儘管如此，社會輿論已對其道德責任展開激烈審判，認定他是兇手，應該負完全責任。

這是倫理學中常見的問題：責任的範圍與條件。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認為，個體理應對自己行為負責，因為行為背後包含理性選擇的意志。然而，若肇事時老翁已失去行為能力（如暈厥、突發疾病），是否仍應承擔同等責任？這讓我們重新思考責任的本質：是單純行為結果，還是行為者的意圖與能力？

二、高齡駕駛與制度設計：如何平衡自由與安全？

事件激起社會對高齡駕駛安全性的關注，有聲音呼籲下修考照年齡，甚至限制高齡者駕駛權。這看似出於保障公共安全的合理訴求，但背後也觸及政治哲學裡自由與安全的辯證。

密爾（John Stuart Mill）在《論自由》中強調，個體自由應受到尊重，只要不損害他人。然而若潛在的安全風險足夠大，國家是否有權限限制？限制的界線在哪裡？

更重要的是，我們是否忽略了制度的公平性與實際影響？在台灣，公共交通系統尚不完善，尤其偏鄉地區，汽車是許多人的唯一移動工具。若以安全理由撤銷這些人的駕照，是否等同剝奪他們的基本生活自由？這些人的外出需求仍在，卻無交通工具可用，反而可能轉嫁成家人與照顧者更大的負擔。

羅爾斯（John Rawls）在《正義論》中提出，公平的制度不只是計算風險，更應兼顧最弱勢者的權利與需求。因此，高齡駕駛政策改革不應僅是單向限制，更應同時檢討公共交通與替代方案的配套，否則容易淪為社會排除的工具。

三、媒體報導與公眾情緒：理性與同理的挑戰

事件發生後，媒體與社群平台充斥各種評論，有時帶著強烈情緒甚至指責。這可能導致社會的道德恐慌（moral panic），過度放大事件的恐懼感，扭曲公眾認知。

社會學家斯坦利·科恩（Stanley Cohen）提醒我們，道德恐慌可能造成不必要的社會分裂與壓力。面對悲劇，我們需要理性分析與同理心的平衡，才能促進社會的正向對話。

四、從個案到普遍：哲學帶給我們的思考工具

三峽車禍是一場悲劇，但也是一個反思的起點。哲學告訴我們，生活中每個事件背後都有複雜的脈絡，單純的情緒發洩無法解決問題。

當我們思考肇事責任、制度公平與社會資源分配時，就是在實踐哲學思考：不斷追問「為什麼？」「怎麼做才對？」並嘗試找到兼顧各方的合理解決方案。

五、結語：連結與持續的哲學思考

所有事情都是一環扣著一環，絕非單方面情緒的宣洩後就結束。三峽車禍讓我們看到，公共安全、個人自由、制度設計與社會公平交織在一起。
我們每天的生活，都充滿哲學問題——從判斷對錯，到權衡利害，再到思索制度的正義。唯有持續不斷地思考，才能讓社會走得更理性、更公平，也更有溫度。

這就是哲學不遠，而是在你我的生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