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的是房子，還是家？

你兒時住的地方，還在嗎？你還住在房子裡嗎？

或是，已經換了其他家人住? 房子轉手賣出了？甚或，已經拆遷重建了？

我從小住的那棟老公寓，走過了好多歲月的痕跡。

看著建國南北高架的興建，看著大安國宅擋住了半片天空，看著眷村變成了大安森林公園，看著聯勤信義俱樂部變成閒置空地，然後原地起了全台第一豪宅，看著美國在台協會的搬遷.......

幾十個春夏秋冬過去，我熟悉的那排建築，依然靜靜地在那裏。

那個地方，午夜夢迴，是當我夢到「家」的時候，總是會見到的場景。

那棟公寓，那排建築，靜靜的存在我心裡，像一個地標。

只是，現在換了其他家人住。

房間仍是房間，但擺設與配置都更動了；當時出國來不及帶走的回憶與舊物，有些還躺在儲藏室的箱子裡，有些則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只剩下存在於記憶裡。

巷子裡帶著鄉音的爺爺奶奶們，從笑聲爽朗，到彎著身子，到坐在輪椅上，到我回去的時候，再也沒見著他們。

「人不可能一輩子住在同一個屋子裡啊」，雖然不捨，我還是這樣告訴自己。

每個人一生，可能住過好幾個不同的房子。

每個住在房子裡的家，都有自己的故事。

屬於我們一家的生活記憶，真真實實的存在過。只是現在換了家人，在同一個空間裡，展開不同的故事。

而每個房子，也乘載過許多不同的人生。也許一個，也許好幾個。

這戶爺爺留下的公寓，曾經有過我的故事，現在，乘載著另一脈的故事。

即時再理智，每每想到那個「已經不一樣，以後也不一定有我」的房子，心裡還是複雜起來。

那種複雜，很難好好命名。

於是，我跟蘿莉說了。她總是能誠實的告訴我，我應該要聽到的，而不是我想要聽到的。

她說—

我這陣子在幫我爸弄以前我爺爺奶奶，及左右鄰居眷村的故事。

我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文章，寫著他們小時候的「故鄉」，或者寫著他們的爸爸媽媽當年播遷來台到眷村落地生根的故事等等等。

那個眷村在二十多年前已經拆掉，連原本大馬路的路名都改掉了；

但是那些人（我稱叔叔伯伯阿姨等）寫起來還是恍然歷歷在目，就連只有住到小一的我，其實記憶也都很深刻。

我是要說，房子是「死」的，豐富的都是裡面發生的故事與人。你懷念的就是永遠都會在，不管房子主人是誰，甚至房子還在不在，那些過往都不會不見。

我看著這段文字，哭了好一會兒。

她又一次，不著痕跡的，幫我拆掉了一個無形的框框。

後來我才慢慢發現，我懷念的，或許不只是那棟房子，而是那段被我叫做「家」的時光。

是那個曾經真實發生的故事，是在那條巷子裡，一起生活過的人，和我們共有的回憶。

人不見了，也許有天房子也會不見，但那些過往，都曾真實存在。

就像Disney電影《Coco》（可可夜總會）中傳遞的：

「只要活著的人還記得你，你就永遠不會真正消逝。」

🎵 今日配樂：〈Remember Me〉—《Co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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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ember me,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Remember me, don't let it make you cry

For even if I'm far away, I hold you in my heart

I sing a secret song to you each night we are apart

Remember me, though I have to travel far

Remember me each time you hear a sad guitar

Know that I'm with you the only way that I can be

Until you're in my arms again, remember me

如果我們願意記錄，保存那些歲月的痕跡，在心裡保留曾經的故事和記憶，他們就一直都在。

房子在，家也在。

一直，在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