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芝麻》〈他們的字典裡沒有邊界〉

公婆的親戚又來了。

應該不會打擾到我。

我兒子是小小社交達人。

又奔出房外，對人打招呼。

去吧！

只要別又哭著說阿公捉弄他就好。

小孩經過阿公那，阿公的手指總是不安份。

老是控制不住去戳他的腰。

我曾過去他房間門口，說：

「小孩不喜歡，請尊重小孩的身體！」

阿嬤就會出來，說：

「只是玩而已，又沒有怎樣。」

「妳脾氣可以不用這麼大。」

我老公下班，聽我敘述後，敲他們房門，說：

「這麼愛用，你們互戳就好了。」

「小孩都説他不喜歡了。」

我跟孩子講：

「阿公雖然是大人，但他很久沒跟小孩玩。」

「他已經忘記該怎麼跟小孩相處。」

「下次又發生，你要大聲拒絕。」

「媽媽沒辦法一直幫你，你要有解決能力。」

「如果你拒絕了，他還是一樣，就不要再接近他。」

要小孩「不要接近」他的親人，我很混亂——

我是在保護他，還是在隔斷他？

同一屋簷下，我與公公撕破臉過。

不想跟他說半句，卻因我兒子發聲。

真是坑娘的孩子。

「叫你媽媽出來。」

那個來訪的親戚是孩子的大舅公。

孩子來叫我，說大舅公有東西要給我。

頭上夾著鯊魚夾；

穿著圓領T-shirt；

很喜氣的紅色四角褲；

內裡空白；

這是我最居家、最放鬆的狀態。

他到底要幹嘛？

我回我在用早餐，就不出去了。

還一直催促我走到他面前。

「這是給小朋友的見面禮。」

他要交我手上。

我退一步，戒備地說：

「你直接給小孩就好，他會收好。」

他的手更往前，要我接下：

「就給你，不用囉嗦。」

紅包過我手不到一秒，我直接給孩子：

「說謝謝舅公。」

我往後退，要回房時，

他直接到房間門口，目光掃視我的房間：

「這裡可以……那裡可以……」

「不用多少錢，我叫人幫妳改一改。」

「不用了，謝謝。」

你看不出來，我有多不歡迎你嗎？

「來，我來幫你們拍照。」

你看不見我的穿著嗎？

為什麼我的樣子，要留在你的手機裡？

這家庭怎麼都沒有邊界感？

「不不不，我不要拍照。」

我往房內縮一縮。

「那我拍弟弟好了。」

小孩開開心心的拍了照片，但他也跟我一樣疑惑。

「我這腰受傷，不能久站。」

我不接話，有椅子也不想邀請你進來坐下。

「我先去那裡了。」

他自己退出，找婆婆聊天。

小孩追去問：

「為什麼要拍照？」

那大舅公說：

「為了記住你們是誰。」

拜託！結婚幾年了，現在要記？有事嗎？

我一點也不想跟你們這些沒邊界的親戚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