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好好保護妳

嗶嗶嗶——放學鐘聲響起，是小學生最快樂的時刻。
我們總是手牽著手，去買最愛的蜜汁雞排、甜不辣，然後在夕陽下笑著各自回家。

那天也應該是這樣的。
只是朋友們剛好有事，那天妳一個人走。
半路遇到阿翔和小琪，於是三人結伴，一路說說笑笑。

快到家時，妳轉過頭說：「我家在前面，是對面的檳榔店。」

阿翔笑了：「是檳榔店？還是隔壁的修車行啊？」

「是檳榔店啦，我剛剛說了。」

媽媽和阿姨正好站在門口，妳開心地揮手，準備介紹：「那是我媽和……」

但妳的話被打斷。

「哈哈哈，你家開檳榔店喔？你媽是檳榔西施喔？你媽是檳榔西施——哈哈哈！」

阿翔的聲音像卡住的錄音機，壞笑的臉像黏在妳身上，甩不掉。

妳站在原地，眼淚瞬間掉下來。小琪罵了他，蹲下來抱著妳，但那時候的妳，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我好想衝過去，替妳說話、替妳生氣。可那時我還不存在——或說，那時的我，也還只是那個哭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妳。

—

從那天起，妳開始繞路回家，不再跟同學提起家裡，漸漸也不太笑了。
開朗的妳，開始怕被發現、怕被嘲笑，怕別人看到真實的妳。

媽媽對妳說：「我穿得很正常，又不是電視上那些誇張的樣子，有什麼好丟臉的？」

但妳只低頭說：「我知道我沒有錯……只是我不夠勇敢。」

—

十六年過去了，妳事業有成，身邊的人都說妳是個自信又獨立的大人。
我以為，這段回憶妳早就放下了。

直到有天，我在靜靜的房間裡問妳：「阿翔那件事……妳還在意嗎？」

妳愣了一下，說：

「長大後才知道，小時候的傷不會自己消失。」

我又問：「那現在，妳還會介意別人知道妳家以前賣檳榔嗎？」

妳說：「其實我還是會，但我明明知道我沒有錯。」

我聽著妳的回答，突然明白，
我們不是不勇敢，只是那時候太小，沒人教我們怎麼保護自己。

所以如果可以回去，我不會再逼妳變堅強、叫妳要勇敢。
我只想站在妳身邊，牽起妳的手，替妳罵那個男孩、擦掉妳的眼淚、告訴妳：

「沒關係，妳沒有錯。我會保護妳。」